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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你的身份?」
陶依望著她,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她都知道你的身份,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身份。
女子之身愛女子。這在過去,元懌從未深想過的問題,哪怕……她下意識按上懷中的海棠香囊,小世子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方小鎮,竟然如此,超凡脫俗。
「元懌。」陶依忽然握住她的手,雙唇微顫,她知道元懌定然不會反對,就像她說過的,不管自己做什麼她都會支持她,可剛才那番話自一向寡言少語不善表達的元懌口中說出,不免更讓人動容。
「我也是一樣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永遠支持你,但我更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轉過年來,歡喜客棧洪家大嫂又添了對龍鳳胎,洪家添丁進口,最高興的當屬洪家大哥。
要說這位洪家大哥和陶依元懌還頗有淵源,他便是當年軍餉案被冤斬的左都使之子,洪明昭。元懌對這位大哥的才華膽略很是欣賞,洪明昭沒有讀書人的酸腐之氣,脾氣性格同她也相投。私下她同陶依亦說過,洪明昭的才華不應被當年冤案埋沒。
陶依尋人這趟,還帶回來兩個人,湖州震關山當家的妹妹,人稱少太保唐翀,還有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藍鈺兒。唐翀武藝高強為人爽直,最重要的是,她在知道諸王慘案後對當今所作所為亦十分痛恨,又與現下官府有血仇,這樣的人在得知元懌的身份後,兩人當即一拍即合。就這樣,當元懌傷好準備啟程去往并州時,一個淺成形態的新伙初初構成。
王琦和俞菱初幼時相識,如今走到共約白首這一步,坎坷艱難很是不易。元懌雖然和她們相識不久,但歡喜客棧的人都是真誠善良的好人,又都幫助過她,她是真心喜歡感動於他們每一個人,加上現在還多了層陶依的情分。元懌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奇妙,自己稀里糊塗的,結了門姻親不說,還成了婆家人。
緣分啊,當真妙哉。
白日她空著時,便幫著王琦操辦婚事,民間規矩雖不如皇家多,但一禮一度都需小心用心,王琦對俞菱初十足十上心,因此凡是所需皆要力所能及的最好。
到了晚間,元懌一個人回到房裡,便開始一項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活計。自幼被當作皇子王孫培養的小世子,燭光下拿過簸筐穿針引線,開始一點一點的,繡香囊。
針線活她是真不會,又不好意思問其她人,只能想著過去阿姐繡東西的模樣,一針一線將錦緞穿和在一起。因她選的是月白色,只要不小心扎著手,定會將料子染上好明顯的一大塊,故而從幾日前縫到現在,小世子已經開始著手她的第三個香囊縫製。
她得加緊繡成,琦哥兒她們成親之後,自己便要走了,總得在那之前,送給她才好。
作者有話說:
這章純甜甜的了
第47章 傷情
元懌再次見到阮舒月, 是在王琦和俞菱初的喜堂上。鎮子裡的人來了大半,加上洪家一對龍鳳胎滿月,陶依和寒時唐翀做王琦的儐相, 一同被大家鬧著喝酒, 一時間堂上敬酒談笑,玩鬧起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樂歡騰的氛圍中。元懌站在大堂一角, 淡笑望著眼前場景, 直到她看到對面一側的阮舒月,兩人隔著人群相望, 繼而相視一笑。
喜堂里的熱鬧還在繼續, 元懌瞧了會兒人群中的陶依,繼而提著她親手釀的青梅酒,一個人走到客棧後的小溪旁。陶依安好, 她便能放心離開了。
「人家成親,你一個人躲到這裡喝什麼悶酒?」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元懌不由笑了笑, 身後腳步聲漸近,身旁的石台上便多了一個人。
「人家成親, 你不是也一個人跑出來。」
「我可不是一個人跑出來。」元懌側頭去看她,就見阮舒月沖她揚了揚眉, 「我是看到你一個人出來,才跟著出來的。」她理順裙擺, 笑道:「看你有沒有做壞事。」
元懌可能自己都沒發覺, 當她和阮舒月在一起時, 慢慢開始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她喝了一口酒, 又將酒壺遞給旁邊的人, 她記得陶依說過,青梅酒是她最喜歡的。阮舒月自然的接過,在她轉過頭時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壺嘴,心裡竟有些小小的歡喜。
「我明日,便要離開了。」
歡喜和著酒剛入喉,明明應是微酸卻回甘的滋味,可此時她卻只覺清苦難咽。阮舒月不語,望著眼前溪水怔怔出神。
元懌沒有回頭去看她,但卻如同感受到她的感受一般,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本來早就應該走的,想著阿琦和俞姐姐成親是大事,總得喝一杯她們的喜酒。」
「這麼久不見,你還真是如從前一般,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說啊。」賭氣的話,卻被她說的頗為心酸。
元懌默然,她知道阮舒月說的意思,就如同那日,她同自己說過喜歡之後。阮舒月和其她人不同,她們在她最落魄無助時相遇,她不再是風光偽裝的世子爺,而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落魄逃犯。可即使是這樣的自己,她依舊願意一次又一次幫她,甚至幫陶依和整個歡喜客棧。阮舒月說喜歡的時候,目光真誠而炙熱,過去她見過不少這樣的目光,對著江王府的玉面小世子,愛慕崇拜有,嚮往喜歡有,但這些,卻並不屬於真正的郎元懌。
只有阮舒月,她沒辦法對這樣一個姑娘,一個喜歡身為女子,流落民間朝不保夕的自己,一個這樣善良而純真的姑娘,欺瞞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