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陶依不是才五歲半嗎?」回府的馬車上,元懌不解問道。
雲卿不知從哪裡淘換了一盒子花枝,正拿著往元懌頭上比。元懌面龐姣好,許是年紀小的緣故還沒有男兒家的粗狂姿態,正好當她的參照。
「她呀,那天來府里尋咱們,得知你我都在宗學,當下便不依了,回去就鬧著也要入宗學。六王叔一聽她有這念頭,二話沒說就應了。」換了一朵海棠戴上,雲卿滿意點點頭,果然粉白趁她家元懌。回頭給她做身花色的衣裳掛飾,定然極好看。「其實陶依不用鬧,在宗學有先生管著規矩束著,可省去嬸母她們多少麻煩。」雲卿輕笑:「估計六叔和嬸母他們巴不得這小傢伙早點入學呢。」
元懌笑起來,絨長的睫毛一張一合,稚氣的面龐上多了些孩童應有的可愛。「倒是像她能做出來的。」
「陶依雖然頑皮,但孩童嘛這樣也不失可愛。倒是你,可以多學學陶依,小孩子家家的,學的這麼老氣橫秋做什麼。」雲卿收拾起她的小花匣,單獨將那朵海棠留了出來。
「我哪裡比得了陶依,她頑皮些是可愛,我要作起來會落人話柄的。」
雲卿輕嘆,摸了摸元懌的小髻,這麼多年她這個小弟弟是怎么小心謹慎的她都看在眼裡,說不心疼是假的,難為她小小年紀。
「阿姐,你選中海棠了嗎?」元懌年紀不大,卻已很能洞察別人心思,轉了話頭問起雲卿手中的花枝。
「對,學堂女紅課里有教做花簪,阿姐想著學一學,沒想到還挺不容易的。」想到學堂里飾房的女師傅板著面孔對安襄的作品給予「只堪小童玩物」的評價時,安襄鼓著臉卻又不好發作的模樣,雲卿就想笑:「這技法當真難學,元懌你是怎麼學會的?」
「就,多看師傅做,我也學了好久呢,哪裡那麼。」元懌拿過海棠,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瞧她這漫不經心的模樣,雲卿很有些感慨:「元懌,你好像學什麼都很容易,一學就會還學的很好。」
「有嗎?」元懌歪著小腦袋,似乎在回憶,好像確實沒有為了讀書太過煩心,像老五那樣,經常因為功課挨罰,升了論堂之後,連笑模樣都少了。
「我家元懌當真聰明。」雲卿靠近她,「我發現同輩的兄弟中,沒有比你還聰明的了。」
元懌趕緊將手指比到唇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阿姐這話可不能說。」
雲卿笑起來吐了下舌頭,一向矜持有禮的郡主難得有這樣孩童頑皮的一面。「我知道,父王說過勿要張揚,謙謹行事,阿姐只同你講講罷了。不過元懌,我覺得就算低調咱們也不能做無用之人。讀書明理通識可造福百姓,習武強身健體可保家衛國,若真有用到咱們兄弟姐妹之日,咱們必當仁不讓。」
阿姐鮮有同她說起這樣的話題,父母都讓她藏拙低調但卻需用功強於自身,元懌聽在心裡,她明白,父母姐姐都希望她能做個有用的人,她便不可懈怠絲毫。
下定決心要更努力的元懌,在翌日晨時起的更早了些,她早早來到學堂自己翻起策論。啟蒙學堂里學的大多是些弟子規詩經一類的,她早就掌握,如今已經看起論堂和策堂里學的書。
「元懌!」
元懌驚訝抬起頭,學堂里哪個這麼喧譁?還沒等她看清,來人已經一陣風似的刮到她面前,抬手按上她桌上的《春秋》奶哼哼道:「我來上學了!」
「陶依?你不是下月才進學嗎?」
「家中無趣,以前哥哥總說學堂沒意思我以為不好玩,可是你們都在這,那我定然是要來的,咱們都聚在一處,定然就有意思了。」陶依還是奶聲奶氣的,她不像元懌,已經開始刻意壓著聲線說話。
「學堂是要讀書學理……」元懌剛起了個頭,對上陶依撲閃著簡直要興奮到放光的大眼珠。「算了,你開心就好,不過上課的時候不要鬧,下課我帶你去逛逛。」元懌起身,拉過陶依的小手,「走,我們回座位。」男女雖同學但並不同排同坐,陶依是這裡年紀最小身份最尊的,應當坐在第一排首位。
「我不要,我要和你坐。」
「陶依聽話。」
「不要!」陶依掙脫她的手,兩步跑到元懌的位置上,漢王府的管家傭人一窩蜂湧上,好在老管家還沒徹底糊塗,沒把陶依的文房四寶一應物什放到元懌的桌上,而是擺在了她旁邊的空桌。
元懌沒做過哥哥姐姐,在陶依之前,她就沒接觸過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對著耍賴的陶依一向聰敏的元懌第一次感覺到束手無策。「你是女孩子,得坐另一側。」
「哪裡有那麼多規矩,啟蒙學堂男女同學,還分坐什麼?」小包子鼓起臉,「我初來乍到,你都不照顧我嗎?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裡。」
元懌無可奈何,只能坐到她旁邊的空位,算了,由著她吧,一會兒先生來,自己解釋一下就好。
先生是前朝的二甲進士,如今年逾花甲,才華自然是有,但也很有這個年紀貫常有的古板。他進來時打眼掃了一圈下方空著的首位,隨後眯起眼睛,召來助學,「不是說漢王爺家的小郡主今日入學嗎?」
「是,已然來了,在那呢。」助學躬身一指。
「先生。」元懌此時起身,恭敬施禮,「小郡主年紀尚幼,可否和學生同席,也好照顧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