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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隋文從軍隊歷練回來以後,有頗多感悟。大齊徵兵要靠去百姓家搶人,上稅要靠酷吏拿鞭子去征。難道百姓不想大齊更好嗎?不是的,他們自己的生活都要過不下去了,哪能讓那好不容易能下地的勞動力去軍隊,又哪能讓家裡還不夠果腹的糧食送去給貴族子弟揮霍。
但北境卻和其他地方不同,北境的兵與民相處和諧,兵知道供養他的不是朝廷,是千萬戶地里勞作的民。民也知道,替他保衛家鄉,拋頭顱灑熱血的,也是別人家的兒。
衛大將軍首先是北境的父母官,其次才是那統領千軍的將軍。
沒見過那軍民和諧的北境,隋文自是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在這世界中生活。但是見過了那人人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北境,隋文下定決心,要擔起皇子責任,守護好她的子民。
國家制度與上位者賢明同樣重要,既然司馬端要當那好戰嗜血的暴君,那就不能怪這明君要由她司馬文來當。
朱雀大街上,掛著平定王府牌子的府邸,正迎來它主人的第一次入府。府內外鞭炮齊鳴,賓客盈門。府內的侍從們,腳步不停,迎來送往。
隋文覺得自己壓力山大,以後這一整個平定王府的命就全和她綁定在一起,榮辱與共了。他們不再是書里連名字都不會出現的紙片人物,而是一個個有家有室活生生的生命。
她只能比從前更加謹慎行事,因為她身上不只背負著淑妃和林老先生對這個國家的殷殷期盼,還背負著平定王府合府上下兩百零七口的命。
主賓盡歡以後,隋文累的癱倒在自己府內的床上,還好那不靠譜的肖佳比較能喝酒,不然那衛沛白再加上個司馬安都要把她喝死了。她知曉他們是替她高興,但是這表達方式實在是讓人招架不住。
翌日,隋文起身以後,晃了晃脖子,又轉了轉胳膊。驚奇的發現,自己好像歲數大了,十二歲醉酒後還能神清氣爽的給淑妃問安,今天起床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她忙讓阿福去喚肖佳,肖佳不以為然:「阿文,那衛沛白的酒量豈是你們那幾個三腳貓的皇子們可比的,不是你歲數大了,是那衛副帥太能喝了。」
隋文這才鬆了口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垮了,還怎麼革命。起身打了套軍體拳,才去食早膳。
為了極儘可能的降低自己對司馬端的威脅感,隋文自從開了府,月余都還沒踏出過那平定王府大門。
這日,隋文沒事做,就去整理府內的拜帖。這開了府當家了,事就是多,好在有萬能的阿福。
這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嚇一跳。怪不得每次見阿福都神色怏怏,眼下青黑。怎麼有這麼多,整整裝了滿滿兩口大箱子。
隋文就命人把所有拜帖倒在地上,自己則坐在箱子上,翹著二郎腿一一翻看,能用的人才放到其中一口箱子,沒用的人和沒啥必要去的請帖,就扔進另一口箱子。
翻著翻著,竟然讓隋文翻到了衛沛姿邀他去衛府賞櫻的請帖,再一看已是三天前的事。隋文捏著請帖「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去叫阿福,一見阿福身前那堆了一桌子的府冊,只得繼續回去檢查她的拜帖。
她把整理好的那口箱子拎到剛要出府的肖佳面前,命他將拜帖上的人一一見過,能用的在府里給個閒職留下幫阿福,不能用的賞點錢打發了。
肖佳唉聲嘆氣,嘟嘟囔囔:「這事怎麼不找阿福,那花滿樓的姑娘們還在等我呢。」隋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阿福都要累死了,你再看看你,滿腦子竟是那醃漬事。」
隋文見他一邊繼續嘟嘟囔囔,一邊搬起箱子回正堂。偷笑這人當真有趣,每次都很聽話,但是嘴上卻一定要嘟嘟囔囔拒絕。
她伸手從懷裡將衛沛姿的請帖掏出來,仔細看了看,然後命人備轎。她已兩年多沒有見到衛沛姿了,想要去看看她。
到了衛府,下人自是不敢攔她。她一路摸到了衛沛姿的院子,要問為什麼她一進來就能找到衛沛姿的院子,這事簡單。衛戰自從知曉司馬端做那狗犢子事以後,恨不得把所有府衛都安排到衛沛姿的院門前。
到了衛沛姿院門前,果然有人攔她了。這事當真好笑,衛將軍府門可以如入無人之境,卻在將軍府小姐的院門前被攔。那人說什麼都不讓她進去,也不幫她通報,只是派人去請衛戰。
等待衛戰來的間隙,隋文伸手從袖口將摺扇掏出來,扇了扇。哪成想,那人一見她那扇子,就放她通行了。
這當真是好生奇怪,難道所有衛家人都知道衛沛姿給她送扇子了?那不可能啊。且不說那扇面字意,這摺扇還是衛沛白偷偷交到她手上的。
順利進去以後,抬眼就見靈茵轉身風風火火的闖入室內,『碰』的一聲將門大力關上,隋文只得坐在院內石凳上等。
不一會兒,就見衛沛姿匆匆忙忙的出來,打量了隋文好幾眼,才坐在隋文身前,幫她倒茶。
隋文伸手將衛沛姿臉上的面紗拿掉,衛沛姿沒躲。
「兩年多未見,文兒可想姐姐了,姐姐還戴著面紗來見文兒。」隋文一邊沉迷美色,一邊將衛沛姿的面紗揣進懷內。
衛沛姿瞥了她一眼:「自從殿下回長安那日,我就命人將拜帖奉上,定的賞櫻日期可是三日前。足夠給殿下準備的了,當日也沒見到思念姐姐的殿下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