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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酸意衝上腦門。
肌肉的酸痛感是如此強烈,讓胤祚再次恢復成筆挺的模樣,癱在榻上一動不動,宛如一隻被翻得肚皮朝天的小烏龜。
康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眼見著四個孩子都是淒悽慘慘戚戚的模樣,他側首吩咐宮人抬來轎子,分別將胤祚、大阿哥和三阿哥送回各自院子。
當然臨走前,康熙還有話要說。
他一臉正色的看向大阿哥和三阿哥:「胤祚也就算了,你們兩個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起不來,就不用去圍場了,留在西苑裡好好讀書吧。」
大阿哥和三阿哥有氣無力的應是。
頓了頓,康熙又看向太子:「還有胤礽,你也一樣。」
太子漲紅了臉,認真應是。
胤祚被幾名宮人抬起,送入轎子以前他還衝三人揮揮手:「太子哥哥,還有大哥三哥,你們一定要好起來啊!胤祚會給你們打氣的~!」
大阿哥和三阿哥低吼:「閉嘴!」
就連太子都沒精神看胤祚,閉上雙眼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康熙伸手敲敲胤祚的腦門。
他沒好氣說道:「你也別貧嘴了!德嬪早上還招了太醫,似乎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回去以後也不准打攪你額娘,讓她好好休息,知道沒?」
胤祚睜大眼:「額娘怎麼了?」
康熙也不清楚,只聽身邊人提起一句:「你回頭就知道了。」
胤祚這下是真沒心思貧嘴了。
他乖乖躺好,催促著抬著轎子的宮人:「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去!」
另一邊,德嬪院子裡靜悄悄的。
德嬪倚靠在榻上,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散落在胸前,她心神不寧的望著門口,頻頻詢問身邊人:「梧桐書院那還沒有消息?胤祚還沒有回來?御醫去了幾人?」
寶珠為德嬪揉捏著肩膀。
她柔聲安慰著:「奴婢已經使人去打聽了,有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小主人定然不會有事的。」
德嬪緊緊揪住帕子:「……」
可是那邊還有太子在,還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在啊!
德嬪的手背蹦起青筋。
她忍了又忍,才沒將那段話說出口來。
德嬪低低應了聲。
她面上一縷笑意都沒有,整個人都像是悶燒的爆竹,有可能下一秒就直接炸開。
寶珠和瑞珠難掩擔憂。
打從早上起,自家主子就怪怪的——先前還不顧宮人勸阻,竟是想趕去梧桐書院,被寶珠和瑞珠好說歹說才拉住。
要知道梧桐書院乃是太子與眾皇子讀書下榻之地,外臣來往頻繁,沒有皇上的允許任何嬪妃都不得擅入其中。若是德嬪趕過去,只怕輕則斥責反省,重則降位禁足。
果然是被魘住了吧?
主子昨晚到底是做了什麼夢?寶珠動作輕柔的為德嬪按摩,同時示意瑞珠去取安神湯來。
瑞珠的動作非常快。
很快她端來一碗安神湯,送到德嬪的手邊。
德嬪眉心緊鎖,下意識偏頭避開。
她啞著聲音詢問:「可有消息傳來?」
瑞珠一臉為難:「這……」
寶珠插話說道:「宮人打聽還要點時間,主子先喝一口湯吧?許是喝完湯,宮人就回來了?」
德嬪抿著嘴,略顯遲疑。
過了一會兒,她居然真就著瑞珠的手抿了口藥湯。
寶珠和瑞珠神色越發古怪。
沒等德嬪再次提問,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聲。很快前去打聽消息的小太監小跑而入:「主子!主子!」
德嬪抬眸望去,急急站起身來。
小太監急忙回話:「太皇太后傳話出來……說是,說是小主子是玩鬧過度以至於身體酸軟,這才喊了御醫的。」
屋子裡的宮人齊齊長舒口氣。
德嬪猛地站起身來,顫聲詢問道:「真的?真的沒事?」
小太監篤定頷首:「千真萬確!」
德嬪重重跌坐在椅子裡,撫著胸口,哽咽著低語:「好,好,好,這就好……」
眼見著德嬪這般悲傷,寶珠也有些無措。她急急拉著德嬪的手,柔聲安撫:「主子,您是,您到底,到底夢到……夢到什麼了?」
德嬪神色複雜:「本宮夢見……」
再一次回憶起先前的夢境,她依然心如刀割。德嬪閉上雙眼,那宛如真實的夢境驟然顯現在眼前。
周遭是悽厲的呼喊和哭聲。
不知是自己還是旁人發出的……
夢裡的胤祚要稍稍大一些。
他窩在自己懷裡,小臉慘白如紙,身體輕輕顫抖,小手抬起卻最終無力的放下,只留下低低的話語:「額娘……我好累……好累……對不起……」
再然後,胤祚合上雙眼。
他的身體漸漸僵硬,溫度漸漸變低。
德嬪死死抱著冰涼的身軀,嘶吼哭喊著。
熟悉又或是不熟悉的宮人湧上前來,硬生生將胤祚的身軀從自己手裡搶走,放進一尊小小的朱紅色棺內……
寶珠與瑞珠滿眼淚水。
她們哭喊著拉住自己:「主子, 主子, 您冷靜啊……」
還有其餘人在勸說著:「德妃娘娘,注意身子!您還有四阿哥和五公主啊!」
德嬪不懂那些人為什麼喊自己為德妃,也不懂自己何來的五公主,她努力掙脫所有人的束縛,追著抬著棺材的宮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