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頁

　　  偏偏周公不信邪。

　　  他親自趕來尋覓胤祚：「胤祚小弟，昨晚的茶話會咱們還進行到一半？趕緊過來繼續吧？」

　　  胤祚打了個大哈欠。

　　  湯斌的聲音漸行漸遠，周公的聲音越發響亮。胤祚的瞌睡如潮水般一陣又一陣的湧上前，讓他的小腦袋忍不住一點又一點。

　　  不行不行不行！

　　  胤祚猛地打了個激靈，再次睜大雙眼。

　　  時而瞌睡，時而精神的模樣很是搞笑。

　　  別說四阿哥頻頻側目，就是湯斌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胤祚感受到湯斌的視線。

　　  他突地睜大雙眼：「胤祚沒有睡哦？」

　　  湯斌：「……」

　　  他收回目光，眼角餘光卻是捕捉到六阿哥打哈欠的景象。

　　  胤祚的眼睛又又又快要閉上。

　　  這回他用雙手撐住眼皮，努力將眼睛睜得溜圓。

　　  漸漸酸澀的眼皮，漸漸泛起的淚水。

　　  胤祚不得不鬆開手，放過自己的眼皮，同時再次迎來瞌睡的襲擊。胤祚淚眼婆娑，哈欠連連，可憐的模樣讓四阿哥都有點點心疼，心不在焉的頻頻看去。  

　　  湯斌突然開口：「四阿哥。」

　　  四阿哥猛地醒過神，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

　　  胤祚也被嚇得睜了睜眼。

　　  湯斌深深看了四阿哥一眼：「下官剛才講到哪裡了？」

　　  四阿哥腦袋裡一片空白。

　　  湯斌講的是《大學》，可是剛剛講到哪裡？四阿哥支支吾吾半響也沒得出個答案，湯斌微微嘆氣：「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四阿哥可知是什麼意思？」

　　  四阿哥鬆了口氣，趕緊回答道：「要端正自己的心念，就得保持真誠恭敬……」

　　  湯斌面色平靜，並未指責四阿哥先前分神之事，而是示意四阿哥繼續往下背誦：「很好，那接下來呢？」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四阿哥漲紅了臉，慢慢往下背道：「……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湯斌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面。

　　  他側耳傾聽四阿哥背誦，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是頗為滿意。

　　  三四歲的孩子正是好奇心蓬勃的歲數。

　　  這個歲數入學的孩子不願專心研讀的事，湯斌也是見怪不怪，甚至早有準備，反倒是四阿哥這般能夠提前預習的才是少見。  

　　  湯斌心下滿意，嘴角也漸漸上揚。

　　  直到一陣小呼嚕聲加入四阿哥的背誦聲中，他的嘴角驟然一僵。四阿哥一邊繼續背誦，一邊試圖用眼神殺死某人。

　　  而湯斌也面無表情的看向呼嚕的來源。

　　  胤祚支棱了沒幾息時間，又又又一次開始倒頭大睡。

　　  湯斌：…………

　　  胤祚睡得可香了，肉嘟嘟的臉頰像是顆大蘋果，泛著淡淡的紅暈，看著極為誘人。

　　  湯斌抬步走至胤祚桌前。

　　  湯斌先是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

　　  見胤祚還在呼呼大睡，他又伸手輕輕敲擊桌面：「六阿哥，醒醒！」

　　  胤祚迷迷瞪瞪的睜開眼。

　　  湯斌示意四阿哥停下背誦，威嚴的注視著胤祚：「六阿哥。」

　　  胤祚呆呆地對上湯斌的雙眼。

　　  他的頭皮一麻，整個人瞬間精神百倍。

　　  糟糕！自己怎麼又睡著了？

　　  胤祚暗道不妙，按照他對湯師傅的了解，接下去湯師傅怕是要……  

　　  湯斌板著臉，重複說道：「六阿哥。」

　　  他毫不留情，直接指出胤祚的問題：「您又睡著了。」

　　  胤祚心裡一咯噔。

　　  他靈機一動，轉了轉眼睛：「胤祚沒有睡著，胤祚只是在打瞌睡……哦？」

　　  湯斌面色微沉。

　　  他淡淡看了眼說謊的六阿哥，微微抬高聲音：「六阿哥，您的意思是您沒有睡著？」

　　  胤祚有點心虛的點點頭：「……嗯。」

　　  湯斌反而笑了：「那您記得下官講到哪裡了嗎？」

　　  胤祚眨眨眼。

　　  好一個湯師傅，居然耍詐！他歪歪頭，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剛才……四哥在背書，湯師傅還沒有講課。」

　　  湯斌揚了揚眉梢：「哦？好像是下官真的誤會六阿哥了……」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

　　  湯斌雙目直視胤祚，溫聲詢問：「那六阿哥知道四阿哥背誦到哪裡了嗎？」

　　  這才是真正的挑戰。

　　  胤祚咽了咽口水，迅速開始思考問題。  

　　  剛剛自己睡著以前，四哥背的是《大學》的第二段。胤祚估量下剛才瞌睡的時間，同時回想著自己聽到的最後幾個字。

　　  好像還是誠其意這三個字？

　　  胤祚往下思考， 立馬確定四阿哥是背到第四段。他自信滿滿， 搖晃著小腦袋：「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湯斌微微一愣。

　　  四阿哥也微微一怔，他下意識回答：「咦？胤祚你怎麼知道後面的？」

　　  胤祚察覺到一絲不妙。

　　  他眨眨眼：「額……是四哥您……」

　　  四阿哥皺眉：「我還沒背到這裡。」

　　  他才背到《大學》第四段的開篇：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可是胤祚說的卻是《大學》第四段的末尾：故君子必誠其意。

　　  胤祚：…………

　　  他腦門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被當做天才兒童而飽受期待，不得不拼命學習的記憶蜂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