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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遞過來一杯熟悉的酒,隨即自己也拿了另一杯,他晃著酒杯,喝了一口,「我把日出改了一點,這杯就叫永夜吧。」
「別在那賣慘。」我奪過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沒想到此時的我有意識居然也有味覺,我的口腔里清楚地傳來了酒的味道,和日出有些像,但是更苦,抿下去之後,漸漸又傳出了更為甘甜的感覺。
歷盡滄桑之後,看到的便是一片清明。
日出將至,而永夜無形。
我倆沉默無話,都自顧自地在那喝酒,我也不知道那個我在想什麼,反正現在我的意識是著急看後續的。
還是那個我打破了沉默,「以後你的小孩也讓她學調酒吧。」我感覺自己在看著他笑,這麼看來我下一步就會吃了他,而我自己提小孩的事,那這個孩子就應該是老傢伙的,我吃了他又和他做過,百分之百會有他的孩子,至於能不能活下來,那就是另外的事了,眼下我還得繼續看戲。
「想個名字再死吧。」
老傢伙想了一下,紅眼睛打量著我好一會才說,「就叫「凡」,平平凡凡,但願她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這名起得真一般。」沒想到這時候我居然還不忘損他,「她有我倆的血統,你確定她能是個普通人?」
「誰知道呢。」他輕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走過去撩開他的襯衫,伸出口中的毒牙朝著老傢伙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上去,毒素瞬間注入他的身體,我清楚地感覺到老傢伙的身體漸漸僵硬,我上前抱住他,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再見。
隨後我就做了讓我覺得這輩子最噁心的事。
我吃了他。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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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吃人為生存之道, 卻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厭惡吃人。
從我記事開始,家裡的姐姐們就告訴我說我們的食物就是男人,男人總騙人,肉都是甜的, 女人總哭, 肉都是苦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 我姐白火曾遞給我一片肉,隨後半垂著眼眸問我甜不甜,我嚼了幾下,口中傳來的感覺好似蜜糖,「好甜吶。」我滿足地眯著眼睛, 心想這比桃花蜜還甜的東西, 就是人類的味道麼?
「這是你姐夫。」我姐說。
我當時心裡一驚, 這一口肉沒咽好, 差點把自己噎死。
後來因為這事, 我被她們笑了好久, 我姐也是笑嘻嘻地跟我說,我們本身就是會吃掉喜歡自己的男人, 如果他越愛你, 那他的肉就會越甜。
*
而如今我看著那個我吃著老傢伙的肉, 卻覺得沒有半分甜味,嘴裡只覺得咸, 過分的咸。仿佛吞了一袋鹽般, 鹹味吃多了是什麼感覺呢?我形容不好, 我只知道到最後味覺會混亂, 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什麼是鹹味,只覺得頭痛欲裂, 捂著嘴忍不住想嘔吐。
吐出來。
把這些肉都吐出來。
我眼睛睜大,扼住自己的脖子,想把手指伸進喉嚨里去刺激自己嘔吐,可吐來吐去,只能幹嘔,似乎只能咳出一些無意義的津.液。
不對,我苦笑,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意識,我怎麼可能會有津.液,一切只是我腦中的想像。但是我真的覺得很咸,咸到想吐,咸到不想再吃人。
可意識外的我似乎並沒有這些感覺,那個我仍舊在吃,而我已經不想再去看,我閉著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的感覺都封存,我聽著自己口腔中傳來的咀嚼聲,這種聲音在我的耳膜中無限放大,我覺得此時此刻雖生猶死,這種感覺比那日輸給西索時還要強烈。
我似乎墮入到了一個無邊地獄,而我自己,就是那個吃人為生夜叉鬼。
……我再也不想吃人了。
一段時間之後,我終於把這件事情挨了過去,映入眼帘的是觸目驚心的血紅,其他的我不想再細說。
老傢伙的念力果然十分的強悍,吃了他之後,那個我用手指卷著自己的黑髮,我能看到濃厚的念游遍她的全身,估計這時的我應該是回到了全盛的時候。
全盛時期的我,跟在母親身邊,我們自海中來,卻只為吃人。
我覺得自己夠強,可那個我卻覺得遠遠不夠。
於是那個我坐著飛艇回到了枯枯戮山,穿過森森樹海,她站到了白覚的面前。看到我的樣子老太婆有些意外,我盯著她紫紅色的眼睛,覺得那眼神看我有點古怪。
「你吃人了。」她說。
那個我點了點頭,「我要殺西索,但念力不夠。」就聽她說。
「你答應過我的,不再吃人。」
「情況不一樣了老太婆。」我估計因為念力恢復,所以讓那個我有了和她對峙的資本,可這種表現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叛逆少年,「西索殺了俠客,那我肯定要殺他。」
「那男人的肉好吃麼。」沒去理會那個我最後的話,白覚突然開口,「他很強,居然心甘情願地讓你吃,想來也是十分愛你的。」
不好吃,差點沒齁死我。我在心中回答。
可那個我卻不是這麼想的。
「挺甜的。」我感覺那個我在笑,似乎是回味著口中曾存在過的那種味道,「不過他也不算白死。」那個我指著自己的肚子,「留了個種。」
「怪不得他會讓你吃。」白覚伸手想摸我的臉,卻被我一手打掉了,我向來不喜歡她碰我,「生下來吧。」
「那要看她有沒有這個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