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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看的透徹,只不過聖母這個詞放在祖安老噴子身上非常不恰當,周子墨張了張嘴,以往的伶牙俐齒語塞的不知該如何反駁。
沒去幫忙,大小姐雙臂抱肩,挨著周子墨靠在旁邊的牆上,也是顧及形象才沒和人一起盤腿坐在地上,她淡淡說,「我以為你們星際人見多識廣,對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她語氣平靜、卻又道盡末世的無可奈何。
是啊,末世可不就是有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天大地大,想管這事天王老子來了也有心無力。
話是大實話,就是一番拉踩聽起來有些刺耳,周子墨抿了抿唇,「我只是個研究員。」沒機會接觸,自然也就沒那麼習以為常,這話放到蘇瑤光身上或許更為恰當。
解釋卻有幾分合理,說起來即便自己,在六十年前末世爆發的那天也沒想到自己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望著遠處的火龍捲風,大小姐忽然詢問,「火是你們放的?」
周子墨也不攬功,搖頭說:「張晨她們弄得。」
「燒這麼旺你打算怎麼收場?」
「燒去唄,不收場。」
大小姐一愣,也是,燒乾淨了的好,轉而失笑,「沒想到還能再遇見張晨她們,倒是巧了。」
「確實很巧。」
「花港是個好地方。」大小姐沒頭沒尾的說著,大城市機會多,人也多,說不上什麼時候便會重逢。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多是大小姐挑起話頭,周子墨乾巴巴回應,沒話找話似得,正事半點沒提,毫無營養。
說得周子墨有些倦了,奔波一天有點累,她毫不顧忌形象地打了個哈欠,火太大了,黑煙飄到這邊空氣逐漸嗆人,哈欠沒打好反被嗆了一口,咳的涕泗橫流,繞是她沒有偶像包袱也尷尬的夠嗆。
大小姐就在一旁默默地看她出醜,心裡繃緊的某根弦猝不及防斷掉,神情肉眼可見的複雜,等她咳完,大小姐開口說:「她們還活著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你覺得呢?」
這是什麼狗屁好結局?周子墨不敢苟同,她很累不想較真,遂選擇沉默。
身邊的人滿身血污,精神萎靡的那張小嘴兒都不惹人生氣了,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大小姐抬頭望向蔚藍深沉的夜空,「若不是江邊食物充足,你發現的只會是堆被人類嘬食過的白骨。」她語氣和平時一般柔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畫面感過於強烈,食人……周子墨打了個哆嗦,胃裡不停往上翻湧,噁心的想吐,這麼一攪合剛才心裡那堆亂七八糟的事兒反而沖淡不少。
大小姐瞥了她一眼,「與真實的荒誕比起來,小說和電影都不值一提,喪屍吃人,活人也會吃人,人究竟能壞成什麼樣……今天你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正因她見過無數的邪惡,才能淡定地背靠著慘劇的圍牆侃侃而談,「她們等到你們解救,親眼看到仇人被人手刃,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等不到這天呢。」
比慘也說的過去,可總覺得不甘心但又找不出反駁的點,周子墨喝了口水,不想反駁了,她嘆氣放棄掙扎似,「你說的對。」
周子墨這麼說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認同,見狀,大小姐有些恨鐵不成鋼,「人性和道德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不是普通人,不要自己纏足又裹腦。」自己看上的人怎麼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大小姐索性直接點破,話說的很重,顯得她整個人嚴格又咄咄逼人像學校里的教導主任。
確實如大小姐所言,周子墨被自己束縛了。
在對別人施暴的同時,對施暴者本身也是心靈上的拷問,她被憤怒支配失去理智讓人血債血償,動手的時候確實很爽快,可當憤怒褪去冷靜下來後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她殺了太多的人,那一雙雙驚恐憎惡數的眼死死盯著自己,以及身後的蠶繭中慘烈哀嚎,被千夫所指的感覺非常不好,心底總有股聲音在說,看吧,他們因欲施暴,而你因怒施暴,你跟他們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一直以來情緒管理都是她心裡的一根刺,被激怒後的周子墨面目全非,但……她覺得裹腦真的大可不必,頂多算自我反思,她還打算為自己掙扎一番,「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歪理邪說。」
「資本家的自我修養?我潛心六十年磨礪的大作。」大小姐聳了聳肩,她今天心氣不順滿嘴的火·藥味,對心上人也不見憐惜,「叢林法則弱肉強食,你同情弱者保護弱者泄憤虐殺都沒有錯,但如果虐殺讓你內心產生動搖,那我勸你以後還是不要救人了,救人傷己,犯不上。」
大小姐安慰人的方式十分特殊,就差把「你沒有那個金剛鑽偏要攬瓷器活」這排大字刻在臉上,專門往周子墨心窩子上懟。
不破不立。
道理誰都懂,周子墨甚至比別人懂得更多,只不過事情出在自己可就不一樣了,她需要時間消化,需要時間接受人性陰暗的同時還要堅守本心,說一千道一萬,她還是意志不夠堅定,內心不夠強大。被人看的透透的,周子墨捏了捏眉心,坦誠的認下自己的失誤。
「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心裡有數,給我點時間。」畢竟是首席研究員,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態度相當端正。
話都說開了,倆人心情上放鬆不少,久別重逢她們聊了聊監獄近況,雖然場合不太恰當,但也算相談甚歡,這一幕在幹完髒活累活的蘇瑤光眼中格外刺眼,大小姐這傢伙怎麼來了,蘇瑤光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