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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妻倆流淚不止,抱著裝有女兒的遺骸走了,兩位看起來極為年輕的母親相互攙扶著,走得如老年人般步履蹣跚,蘇瑤光遠遠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心臟頓時被剜去一塊,大大的一塊,劇痛再度發作,她捂住心口險些倒地,被身後的溫婉眼疾手快扶住。
吃不住疼,蘇瑤光蹲在地上,頭深深埋在膝蓋間,什麼都沒說,溫婉甚至能聽到淚滴墜落的啪嗒聲,她哭的不聲不響,看得人心疼,身後又有嗚咽聲,是她家的小花。
緩過勁來,蘇瑤光有些虛弱的上前,蹲在姐姐身邊,「你才剛適應身體,別哭出毛病來,阿婉姐和小葵會擔心的。」姐姐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也有了關心她的家人,而自己,才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了。
花開陽死咬唇瓣竭力忍著,忍來忍去,哇地一聲,指著光腦上還沒整理好的圖集嚎啕大哭,「我還沒來記得把這個送給她,怎麼會這樣啊。」
看到光腦自己邪魅陰鬱的臉,格外恐怖,蘇瑤光一時怔松,她從未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這照片是哪來的?從背景漸漸分辨出那是在別墅屋頂長出的不知名蘑菇,旁邊還標著文字提醒,「我就想看看她未婚妻看了這張臉還能不能親的下去!」
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指尖撥動,下一張是秦昭沐的單人圖,看角度是偷拍的,人高腿長冷清御姐,的確是那顏狗喜歡的類型。
後面七人圍著火爐恰燒烤,茫然盯著鏡頭,而策劃這一切的人笑得格外得意;新年的全家福,所有人都在場,那個人抱著貓貓,頭微微靠向端坐著的自己;星原周年典禮、建國慶典,類似的照片數不勝數……
明明是未經歷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卻都有她參與其中的身影,就好像她一直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
從打算找所謂的她未婚妻不快,漸漸變成記錄生活,看得出來,對方在用自己的方式彌補她們的遺憾,試圖通過苦中作樂讓分離變得不再漫長。
是個好辦法,她心想著,輕輕扶上那熟悉的眉眼,蘇瑤光視線再度模糊。
過去的糖,像遲來的刀片,割的人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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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認清現實,周子墨的雙親依然無法接受女兒的逝去,她們最終還是向警衛局報告了女兒的失蹤,而不是開具死亡證明。
失蹤二十年才會判定死亡,不論如何都比現在承認去世來得好,起碼有個念想,圖個心理安慰,又或許是在等待帝國最高統治者的喜報。
時空管理局駁回了首席研究員四個月前的辭呈,那位登峰造極的科學家縱使失蹤也沒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周子墨仍然是時空管理局的首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越來越多的人知曉蘇瑤光上將是維爾之殤的唯一倖存者,而救了她的人正是她隱忍數載一直相戀的官宣女友。維爾之殤數不盡的失蹤名單中,位列第一個的人就是周子墨的的名字。
首席這兩個字,隨著星網大規模悼念維爾逝去同胞的活動再度走進千家萬戶,能從那樣的力場中逃離出來非常人能及,無數人敬佩她的學識,稱讚她的勇氣,為她們的愛情走到天人永隔的地步唏噓流淚。
「她沒死,不需要任何人悼念。」躺在醫療艙中的蘇瑤光冷冷吩咐主腦。
自打上次心肺破裂,她就留下了病根,一旦悲傷過度就會心口疼,嚴重些便會再度破裂嘔血,這是心病,醫療艙也治不好,不過這次來治療不是因著心肺,而是她眼睛看不見了。
醫師說是流淚過度,哭瞎的,讓她儘量避□□淚,威風凜凜的帝國上將成了離不開醫療艙的病秧子,隔三差五就要去躺幾個小時,好些事都是在醫療艙里處理的。
而拿到與暗物質有關的名單,帝國上將必然要給心愛之人報仇,繼快刀斬亂麻的殺光涉案貴族後再度雷厲風行出手,全網屏蔽帶有「悼念」、「首席」等字眼的言論,禁止民眾討論、緬懷,好像不聽、不說、不看,就不是事實一般。
有人說蘇瑤光自欺欺人,也有人說蘇瑤光因愛成殤,更有人說她痛失所愛步入瘋魔,到處濫殺無辜。
涉案貴族,曾經叱吒風雲的星球主,其麾下武裝部隊、科研團隊、知情人士,皆叛國梟首就地行刑,無一倖免,蘇瑤光親自動的手,她就像那失了心智的惡鬼,隻身在地獄遊蕩,到處收割人命。
因為那個給她遞刀,口口聲聲說要與君共擔天下罪的共犯,不在她身邊了。
殺伐決絕不留後患的狠厲手段讓整個帝國籠罩在濃郁的陰霾中。
她與帝王勝負已定,而作為勝出的那一方,蘇瑤光的登基大典被無限期拖延,沒有任何理由,而帝國史上最殘酷血腥的大/清/洗運動讓帝國上將與暴君二字劃上等號。
阿斯德帝國第一百任帝王,是令貴族世家不寒而慄的暴君,但對無數廣大民眾來說,那無冕之王將他們從星球主的壓迫中解脫出來,她殘暴不堪對的只是為富不仁的權貴,從未影響到普通人,是以,蘇瑤光是他們願意追隨信奉的明主。
烏煙瘴氣的帝國在她的鐵血整治下,宵小之徒皆藏於暗處,再不敢冒頭,這諾大的帝國終於迎來海清河晏的一天。
但負責編撰帝王紀的史學家們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九十九代君主是罄竹難書的叛國者,更既定的繼承者遲遲不肯加冕,更是令人頭禿不已。無人敢提,更沒人敢勸,官員見了她跟見到煞星般都怕一言不合丟了命,武力威懾的最大化,既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