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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墨機械性的點著頭,緊緊盯著斷臂處的綠色射線有些無所適從,手上很黏,她下意識用衣褲擦了擦,擦到一半,感覺不太對勁,低頭一看,她和蘇瑤光的棉麻情侶衫都被鮮血染花,就連那可愛的貓爪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說不出什麼心情,她只感覺到痛,胸口像被卡車碾過似得,她痛極了。
這個時候蘇瑤光倒下了,事情還沒收尾,她不能讓受傷的人反過頭來擔心自己,沒有這個道理的,周子墨強打起精神笑了笑,「流了那麼多血,你好好休息一會。」
躺在醫療艙里,蘇瑤光看著上方小花貓似得心上人,這人一顰一笑乃至一個眼神,心裡是怎麼想的她最是知道,現在的狀況,只能說看起來還好,實際上非常不好。
蘇瑤光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囑咐道,「你先去把防爆翁扣好,然後擦擦臉,收拾收拾,等下我就出來了,很快的,嗯?」
講話中氣十足的,口齒清晰邏輯連貫,給人的感覺是蘇瑤光身體狀況還可以。
勉強能讓人安安心,周子墨眼巴巴地又看了幾眼修復射線,乖順點頭,「好,我聽你的。」
轉頭直面門口,門、地面、除了天花板到處都是噴射出來的血塊肉條,粘粘的到處都是,門還凹了個大坑,滿地狼藉,爆炸的衝擊弄得防爆翁偏離方向,歪歪扭扭的搭在餐車上,要是再出事端……可就再沒有人頂在她前面了。
周子墨狠狠咬了下唇,喚出茸茸,無數條根須上前牽引,轟隆一聲,如青銅鐘般的防爆翁準確落入正確的位置,將僅存的一具破破爛爛的屍體以及餐車罩在裡面。
危急暫時解除,可周子墨心裡的大石頭半點松不下來,反而堵得她陣陣胸悶。
餘光掃過地面,方才那截掉在地上的手臂,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吞噬殆盡,差一點,要不是蘇瑤光真有那般強勁的實力……
媽的,差點未婚守寡。
艹!現在就想把索歐特德骨灰揚了。
眼眶一紅,周子墨竭力忍下落淚的衝動,用力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回到醫療艙旁邊打了些水,很是聽話地擦乾淨臉,而後寸步不離地守著蘇瑤光旁邊。
像是守著生病主人的大狗。
這一切蘇瑤光都看在眼裡,小東西嘴巴超硬,心卻是軟的不能再軟了,能有現在這樣的表現全靠硬撐。
誰都無法輕易接受親手斬斷愛人手臂的事實,即使是為了救人,精神上壓力也大到常人無法消化,這個小東西本來就有點心理問題,她知道她容易焦慮,壞事更是從來都習慣憋在心裡不說……這下怕是又要憋出毛病了。
手臂很痛,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處,然而跟這些比起來,心臟處絲絲拉拉的酸楚更讓她無法接受。
可現在不管說什麼,對方情緒在頭上都聽不進去的,她只能慢慢來哄了。
完好的右臂舉起,掌心貼上艙門,下一秒,外面的那個緊緊繃著臉的傢伙的手忙不迭地貼了上來,手掌隔著薄薄的艙門緊緊貼合,就像胸腔內搏動的心臟那般親密無間,正在工作的醫療艙和破爛的車廂見證了一切。
列車慢得好似即將到站一般,可惜她們的心思都放在彼此身上,沒有心思欣賞窗外的風景。
蘇瑤光唇角上翹,被對方珍視又重視的放在心上的感覺很好,仿佛回到六年前,再次遇見了那個時刻擔心她死在戰場上的研究員女友,她很開心,而這卑劣的竊喜卻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我不會離開你的。」
除了你自己,沒人能讓我離開你,她溫柔而又篤定的說道。
那秘而不宣的焦慮被對方隱晦的點了出來,周子墨手上一頓,點了點頭,她想問她疼不疼的,可惜不管怎麼想都是句屁話,肯定疼死了,下頜骨緊繃的線條有些明顯,狠狠咽下呼之欲出的哽咽,溫潤的語氣帶了一絲絲僵硬。
「累不累,要不要睡一會?」
「也好。」精神一直高度緊張,血也流了好多,疲乏感湧現,蘇瑤光決定還是遂了她的意,免得小東西擔心的要命,臨睡前,她忽然問了句,「我今晚想吃蝦滑可以嗎?」
這哪有不答應的,別說想吃蝦滑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去給她摘下來,周子墨點頭如搗蒜,趕忙答應下來,忙不迭的追問,「你想吃什麼都行,還有什麼?我給你做。」
「番茄牛腩,椒鹽大蝦,秋葵炒蛋。」蘇瑤光一板一眼地報菜名,沒了半隻胳膊的傷員十分任性的添了一樣,「我還想吃巧克力和冰淇淋。」
周子墨比了個OK的手勢,「保證完成任務。」
靜靜望著彼此,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睡吧。」周子墨輕聲哄道。
在那雙寫滿深情珍視以及後怕的眸光中,蘇瑤光漸漸睡了過去。
周子墨在醫療艙邊呆呆地坐著,像是怕人消失不見一般,全神貫注地盯著蘇瑤光。
不多時,王宇航發來報告,車廂內索歐特德的殘黨已然伏法,過程進行的十分順利,因著定向換風裝置的存在,除涉案人員外特戰隊及普通民眾沒有傷亡。
王宇航感受到了她們車廂的爆炸聲,當時沒敢多問,等處理完事情了這才過來詢問。
原本是好事來著,可周子墨偏就很想沖他惡龍咆哮:怎麼沒有了,蘇瑤光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