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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芝麻它媽?
她還沒想完呢,那東西已經長得很高了。它似乎一瞬間就長大,幾乎有兩米多高,影子巨大。它一把抓住什麼,將嘉米身上的人……
掛在了樹上。
柳嘉米只聽到一聲痛呼,便再也沒有了聲息。她忍著痛翻過身來,正巧那巨大的毛茸茸生物探過腦袋來,黑漆漆眼睛看她。這東西伸出舌頭,舔了她一口,濕漉漉的。
這東西說:「嘉米。」
柳嘉米心裡一個巨大的臥槽,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之前緩緩的升起。
第11章
柳嘉米其實不怕死,死反正在末世挺常見的,一次兩次擦肩而過,雖然會感到驚嚇,但也就那樣了——畢竟末世倖存下來的人類,不管是誰,都可以挺起胸膛驕傲地說:
我和死亡多次擦肩而過。
但是柳嘉米……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這麼一件事。
自己養的狗長大了。
準確來說,還挺大的。
夜已經深了,芝麻一路跑上來沒事是因為它有夜視,但柳嘉米和兜帽男互相鬥毆其實全靠掉在地上的那隻手電筒。如今她趴在地上,手還被反剪綁著,只能藉助這個手電筒的光看到一點兒全貌。
芝麻又黑又大隻,雖然黑是沒變,但是現在只能看到它一條粗壯的下肢,毛茸茸的……
早知道就不應該叫芝麻啊!
早知道就叫……嗯,又黑又大的……
唉,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瓜果蔬菜了。
她苦中作樂和自己開玩笑,抬頭對這隻黑糊糊的東西說:「芝麻?」
它……或者她吧,又用頭拱了一下柳嘉米:「嘉米。」
她朝後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芝麻倒挺聰明,轉過頭去用獠牙咬開了繩子。柳嘉米能感覺到它濕漉漉熱乎乎的口氣,還有點緊張。繩索一斷,她立刻撐在地上,反過來身來。
今天是一年中最黑的時候。她仰躺著,看著黑漆漆的樹林。這時候,她才看到芝麻的全貌。
這是一隻又黑,又大的野獸,你說她是人吧,但又長著挺順滑的長毛,還有耳朵和尾巴。你說她是狗吧,她似乎又站在地面上,也有鎖骨,朝兩邊張開胳膊。她的眼睛濕漉漉,黑黢黢的,和這個兇猛的樣子實在有點不襯。
……難道是,她當時沒給芝麻餵夠吃的,她沒進化完全?和數碼寶貝一樣,進化錯誤了?
算了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雖然腳背被刺穿了,但不在正中間,當下雖然痛,咬咬牙還是能站起來的。
柳嘉米吃力站起來,芝麻很乖巧地趴過來,用自己的背幫她站起來。
這時候她才有力往上看。
也不知道為什麼,芝麻將對方直接掛樹上了。一根樹枝穿過兜帽男的胸口,血滾落滴下,畫面極其詭異。柳嘉米喘著氣,手裡一晃,又變出一把手。槍。
她只有最後關頭才拿出來的壓箱底的手。槍。
剛剛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控制了,那時候要是再拿出來就送人頭了,就沒拿。
兜帽男卻還沒死,他一寸一寸地握樹枝,但已經沒力再動,手被鮮血濡濕了,他眩暈著,喘著氣,說:「我沒死!我有不死異能!我不會死!」
柳嘉米卻垂下眉眼。
她看得清,對方衣服下已經出現青黑條紋,想必感染了喪屍病毒。有些人發作快,有些人發作慢,在前期確實受傷很容易恢復,身體也感覺發熱,好似怎麼動都不會累。
但是隨著理智的喪失,他們就會逐漸膨脹,炸開身軀,變成喪屍。
柳嘉米說:「你什麼時候被咬的?」
他並不弱。可也被咬了,生死就在一瞬間。
兜帽男一怔,又喘氣說:「我沒死!我覺醒了異能!我要……我要吃了你!我就會,我就會進化了……」
他的口水隨之往下滴,流了一地,份量可怖。
柳嘉米沒說話。兜帽男卻開始扯衣服,他手勁也變得很大了,刷拉一聲——衣服破碎開來,露出膨脹的身子。想來喪屍病毒察覺到宿主生命跡象即將消失,開始加速過程了。
她仍然沒有表情。
柳嘉米舉起槍說:「你想當個人去死,還是變成喪屍?」
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點聲嘶力竭之後的沙啞,也帶著毫無悲憫的詢問,像水泥石牆,迎面攔在路上。
許久沉默。兜帽男卻抬起頭,一頭凌亂的長髮落了下來。
兩人對視。末世的夜晚靜悄悄的,只有芝麻的呼吸聲。柳嘉米摸了一把她的腦袋,沒說話。
他——她擰著嘴唇,慢慢地想說什麼。兜帽下的嘴唇動了動,說不出來。
然後好像又過了很久,她說:
「……人。」
人字話音未落,柳嘉米已經一槍爆頭,盡力給她最小的痛苦。
她並無悲憫,不覺得自己是在救人,只是在完成事情。柳嘉米等了一會,用手電筒確認完對方沒有復生之後,手一下就抽了勁,腿也軟了,差點跪下去。
生死搏鬥一場,太花費體力了。
她咬著牙靠著芝麻坐下來,用獵刀劈開鞋子,拿出酒精和繃帶消毒包裹。酒精一下,她疼得直抽抽,芝麻剛剛一直沒說話,現在卻用腦袋靠著她,蹭了蹭,又說:「嘉米。」
「我沒事。」柳嘉米說,「我得消毒,不然感染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