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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扒在池邊喘氣,漆黑的長髮貼著他慘白的臉頰往下滴水,讓他像一個從水中爬上來的艷鬼。人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長相,有些人突然就失去了施虐的興趣,岸邊的人越來越少。
但是水太冷了,裴安凍地失去了力氣,他爬不上了……他的嘴唇凍的發紫,他小聲呼喚翡的名字,翡卻沒有出現。就在裴安放棄掙扎的時候,一股大力把他從池水中拉出,裴安抬眼看到了那個影響他一生的男人。
裴清長相併不出塵,但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後,有種說不出的和諧,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像是春天裡的風,能吹散寒冬的冰冷。此時這個男人眉頭緊鎖,他脫下自己的披風罩在裴安身上:「你是那家的小弟子,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裴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冷的渾身哆嗦,裴清見他情況不妙,將人抱在懷裡打算回去醫治。裴安第一次被人抱起,他覺得這個人的懷抱很溫暖,身上好像不冷了,就是有些困。
裴清是個醫學天才,他很快就將裴安治癒,得知裴安是父親最小的弟子時還有些詫異,不明白裴安為何會流落到外門。但沒來得及多問就被裴玉叫走,裴安又重新過回兒了原來的生活。
翡能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裴安也不計較上次落水他沒有幫自己的事情。再一次見到裴清是來年的春天,裴安一天多沒有吃飯了,他的飯被那些人拿去餵狗了,正午大家都在午休,沒有人找他的麻煩。
裴安在翡的慫恿下偷走了用來練功的毒蟲,翡一再保證,這些蟲子烤熟了一定會很好吃。裴安選擇相信他,把一個正在掙扎的蠍子串在木棍上,蠍子掙扎刺傷了裴安的手心,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眼巴巴等著蠍子烤熟。
焦香傳來,裴安問翡能不能吃,翡也有些不確定:「應該能了吧,你嘗嘗,大不了沒熟的話再烤一烤嘛!問題不大。」翡坑起裴安來眼睛都不眨,就在裴安要咬下去的時候,手中的蠍子被奪走了。
裴安傻愣愣的看著男人,他站在逆光處對自己微笑,那雙明亮的桃花眼,笑起來卻彎成了一條細縫。裴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皎潔的月牙的形狀,他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月牙。」
男人聽了一愣,隨即笑出了聲,絲毫不嫌棄他的髒污,把他抱在懷裡:「小師弟我是你大師兄,走嘍!師兄帶你去吃好吃的,咱們離開這個勞什子的鬼地方。」
裴清帶裴安離開了藥王谷,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師兄帶他吃了人生中最好吃的一頓飯,然後就去找了裴玉,兩人說了什麼裴安不清楚,反正屋裡乒桌球乓砸了不少東西,裴清一臉怒容出來,看到裴安的時候又恢復了溫和的樣子。
「小安,師兄帶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怎麼樣?外面可比這裡好多了,有很多你沒見過的東西。」裴清蹲下身,語氣卻有點像誘拐小孩的怪叔叔,裴安記得他是救過自己的人,毫不猶豫點點頭。
裴清比裴安大十歲,這一年他十六,憑藉一手精湛的醫術,裴清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少俠。他與生俱來有一種令人信服的領導能力,跟著他的人不自覺的會被他感染,相信他,追隨他。
他對身邊的人很好,雖有醫者的仁慈卻不是個爛好人,對待那些惡人還會出手整治戲弄一番,他的朋友遍布天下,去到哪裡都有人同行照顧他,裴安再也沒有見過如同他師兄這般的人物了。
師兄對裴安很好,或許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錯誤,或許是覺得自己間接導致的裴安的不幸,裴清手把手照顧這個小師弟,教他讀書寫字,習武練功,教授他藥王谷的醫術,告訴他做人的道理,讓他懂得什麼是感情。
裴安跟在裴清身邊三年,他們走過了很多地方,有黃沙呼嘯、北風冷冽的邊關,也有小橋流水、樓閣精緻的江南。他們看盡人情冷暖、生離死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悅,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一起經歷過古橋黃昏、紅霞滿天、星沉月落,也等過天光咋破,日出東山,驕陽似火。
三年裡裴安學會了做一個正常的人,裴清給他買了很多衣服,會幫他紮好頭髮,把他打扮的像個貴族小公子,每逢過節過年會送裴安很多小禮物,按照裴清的說法就是別人家小孩有的東西,自己家的小孩一樣都不能少!
但是有一個人不開心,翡很不開心,他覺得裴安拋棄了他,為此還和裴安鬧了很久。裴安對待自己唯一的小夥伴很耐心,開導了很久,但是翡依然鬧脾氣,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
裴安十歲這年的元宵,他們來到大陸西部的一個小鎮,這裡民風淳樸裴清打算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兩人走在亮如白晝的街道上,裴清買了一隻小兔子花燈送給裴安,裴安小心翼翼捧著,生怕不小心砸碎了這盞琉璃燈。
街上熱鬧非凡,裴清怕裴安凍到,帶他來到一個賣酒釀小湯圓的攤子前:「老闆來兩碗湯圓,要豆沙餡和紅糖桂花餡兒的。麻煩您快點,我想讓我弟弟暖暖身體,你們這地兒可真冷啊!」
老闆也很健談:「好嘞客官,誰說不是呢,今年太冷了,聽說瘟疫又開始擴散了,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大叔你就不要擔心了,只要是病遲早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裴清接過一碗湯圓遞給裴安,「說的也是,就看藥王裴玉大人能不能快點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大叔把第二碗遞給裴清,裴清接過喝了一口湯:「那可不,聽說藥王谷的人到處遊歷就是在尋找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