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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能看到了?七童啊, 你看到了多少?告訴爹啊!看到多少?能看清爹的臉嗎?能看清嗎?」
盼了將盡二十年啊!一次次的失望幾乎讓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他的兒子恢復健康的一天了,不曾想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 在他已經放手的時候,希望就這麼出現了!這怎麼能不讓花如令激動。
明明一路趕來日夜兼程的疲憊,讓他逐漸蒼老的身體有些到了極限,風塵僕僕的行程讓他一向注重的儀表沒了世家大族的模樣, 看著就狼狽的很。可這會兒什麼感覺都忽略了,一切都不在意了,他的眼睛裡出了花滿樓還是花滿樓。
面對這樣的花如令,花滿樓心一瞬間也跟著酸軟起來。那些年一次次請大夫, 治眼睛,經歷了多少的希望失望,苦楚真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只有這親爹和他一起經受。
「只是剛開始治,說不上看見,只是能朦朧的感覺到輪廓,有個大致的模樣罷了。像是這會兒,爹,如今再看,兒子好像長得比你高了。」
上一次眼睛能看到爹時,他還需要仰著頭,而這一晃就是二十年,爹……脊背已經不再那麼筆直,看著比他都矮了。隱約間,借著光線的明暗,他仿佛還能看見爹頭上花白的頭髮!歲月真是無情的很。
「能看見了,真能看見了?好,好啊!」
兒子能說出高低來,那即使只是個輪廓,花如令這會兒足夠滿足的了。這再怎麼說,也比什麼都看不見好不是!再說了,不是說第一次治嘛,不是說半年後還能有第二回 嘛,那就是變成常人一樣有希望啊!
只是這用毒的法子……咦,兒子的眼睛怎麼有點紅?難道毒沒去乾淨?
「七童,七童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兒媳婦,兒媳婦,趕緊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那不是讓你勾出來的情緒?花滿樓聽著他爹驚慌失措的呼喊,表情瞬間有點龜裂,羞的不行!可聽著花如令那聲音,還有抓住自己的手顫抖的模樣,他又放下了自己那點子臉面的事兒,反過來第一時間安撫道:
「爹,爹,別緊張,兒子沒事兒,只是這麼多年都沒見過爹的樣子了,一時間……」
咦,沒事兒?多年未見……好傢夥,花如令總算是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到底是幹了啥了。表情也僵了起來,感覺丟臉啊!這麼大的歲數了,居然這麼穩不住。還在兒媳婦面前,這可真是……
遮掩的輕咳幾聲,花如令側頭看了看周圍,見著外人沒幾個,臉色稍稍好看了些,然後在有眼色的大掌柜的攙扶下,到了主位坐了下來。這一動,剛才的事兒算是揭了過去,順帶的讓花如令也平復了幾分心情。雖然激動依然有,可到底不在那麼無措了。
「那什麼,信里到底說的簡略了些,七童啊,你好好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對了,你說要調養半年才能再有第二次?那什麼,大掌柜,趕緊的將咱們帶來的藥材都拿進來,兒媳婦,一會兒你看看,有沒有用的上的,若是有什麼缺的,也盡可和爹說,爹旁的幫不上什麼,搜尋點藥材總是能成的,你不用有所顧忌,便是再難尋,憑著咱們花家總能有法子。只要七童的眼睛能治好,兒媳婦啊,你就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這一路積攢下的情緒剛才那梭子算是全發泄出去了,這會兒腦子回來的花如令說的每一句話都卡到了點子上。只是這聲音聽著卻沒了剛才那股子勁兒,越是說到後頭,這聲音就越是發飄。這讓花滿樓感覺很不好,忙湊到花如令的身邊坐下,伸手搭上了老頭的脈搏,搭脈後急道:
「爹啊,快別說了,既然到了,這些事兒總有時間絮叨的,這會兒還是趕緊的吃點東西歇著吧,你這身子可是已經疲乏的到了極限了,再不緩緩,怕是要生病。」
一路疊加情緒,一路急趕慢趕。哪怕是有好些隨行的人照顧呢,花如令到底年歲已經不輕了,這身子已然有些受不住了。也難怪花滿樓不過是一搭脈就著急了起來。而他這樣,春雨這個做兒媳婦的自然不能落後,忙不迭的衝著邊上的綠蘿一點頭,讓她端上來了一碗粥。
「公爹,先吃碗粥暖暖胃吧。這是一早聽到你快到了的消息就準備上的,知道你心急怕是路上吃喝都粗糙了,不敢準備旁的不好克化的東西,所以特意準備了這白粥,你吃了就去洗個熱水澡躺著歇歇,咱們都在這兒呢,有什麼等著醒了再問也來得及。」
體貼不?連著粥都準備上了,熱水也備好了,這樣貼心的兒媳婦,加上還能治自家兒子的眼睛,花如令這會兒滿意的不能在滿意了。早先因為春雨以至於兒子不能長久的在自己身邊待著的遺憾也一併都丟到了腦後,只覺得這西北的小綠洲就是他們花家的福地。讓他那臉上的笑怎麼都下不去。
「好好好,我聽你們的,先去洗漱歇著。」
他確實也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能親眼看到花滿樓真的能看到東西,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完成了什麼責任一般,一下子鬆了一口氣,連著常年硬撐著的那一股子不甘都反噬了上來,怎麼可能不身心疲憊。
這裡花如令剛喝完一碗粥,被孝心爆棚的花滿樓攙扶著,去了春雨一早讓人收拾出來的屋子休息,這邊大掌柜則向春雨遞上了花如令從江南花家,以及一路之上傳信讓人接力一般送到隊伍中攢起來的各種藥材。並細數了這些藥材的來歷種類,幫著自家老爺表了功。常年不在身邊的兒媳婦,容易淡泊了情分,多說些,也好讓自家老爺在這裡多受些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