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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梅大師的這條胳膊,是自油鍋里滾過來的,當年她還不是華山派的掌門時,為了對應強敵,她悍不畏死,將自己的手臂落入滾燙的油鍋中而面不改色。
而如今,在看著葉孤城隱在黑暗之中的,那一雙如寒星般的眸子時,枯梅大師的臉色竟變了些。
那雙眼睛,並不是寒星,而是寒火。
是在黑夜裡燃燒的兩簇火焰!有一種殘酷的熾熱,他若是想要殺誰時,不惜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得手!
這貴為白雲城主之人,此刻卻如同一頭野獸一般,將自己的鋒芒毫無避諱地露出,好似一種無情的譏諷。
他在譏諷枯梅大師的不坦蕩,在譏諷枯梅大師仍然在保留!
枯梅大師當然並不怕死的!
但她還有原隨雲!
誰也不知道枯梅大師與原隨雲有什麼樣的關係,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本是一樁令天下人得知之後,必會用唾沫星子將自己淹死的事情。
但枯梅大師既然已經做了,就絕不後悔。
她答應幫助原隨雲取得復明的良藥!
她也知道,若是原隨雲復明之後,見到了她,恐怕許多事情,就會變得更加的虛情假意。
但她答應這件事時,就已做好了事成之後自裁而死的決定。
故而,她決不能死在葉孤城的手中,也決不能與葉孤城同歸於盡。
枯梅大師急退,掠進黑暗之中。
而葉孤城亦是足尖點地,沖天掠起!
他既然已答應要將張簡齋好好的帶回去,又怎麼會任由枯梅大師帶走他?
他身上的傷口正在潺潺地流血。
這不是致命傷,卻實在疼得很,他沒空管自己的傷口,想先找到張簡齋,帶著張簡齋撤走。
溫玉就是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間出現的。
她的呼吸好似比平時更疲憊一些。
葉孤城怕她被枯梅大師發現,出手如閃電,將她的口鼻掩住,拖進了黑暗的石壁之後。
姑娘的身子緊緊地貼著他流血的胸膛,令他被刺的那個血窟窿痛的更加厲害了。
他的肌肉好似也已因為這種痛苦而抽動起來。
但他的手臂卻沒鬆開,反而收得更緊了一些,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自他的脊背之上升起。
血會讓一部分的人嚇破膽,這部分人通常被稱為懦夫。
但血有的時候卻會讓人更興奮,這種人天生就要拿起刀劍,在危險的繩索之上蕩來蕩去,畢生都在追求那一種腎上腺素飆升所帶來的快|感。
葉孤城很顯然,就是這一種人。
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都是這一種人。
只不過有些人看起來要更明顯一點,有些人看起來會更內斂一點。
葉孤城就是更內斂的那一種。
他的皮、骨、肉,都是在無數次的錘鍊之中變得堅硬、變得堅韌的,一種對於危險與血性的追求,已深深地刻入到了他的肌肉記憶之中,使得他這些年不斷的在追求劍術上的突破。
這種性格,也註定了,江湖上的成名高手,都是征服欲極強的人。
葉孤城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在看似禁錮著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更不要說,他平日裡總是忍不住要多看這女人幾眼呢?
溫玉並不矮小,反倒是高挑的,只是慣常愛穿一種很長的黑斗篷,所以顯得不是很高。
再加上葉孤城的確很高,這樣一摟人家,只讓他覺得她實在是纖細小巧,一手就可輕鬆掌握。
一種奇異的、之前從沒有過的感覺,忽然從他的胸口處盪開,使得他的手指忽然沒由來的痙攣了一下,他渾身的肌肉,也都在瞬間收緊,帶來一種奇異的張力。
但是人人都知道的一個道理是,如果身上有個血窟窿……最好還是不要太緊張,肌肉一旦緊張,那就很容易多流血。
於是葉孤城立刻感覺自己的傷口更痛了,他也被這種疼痛刺激地更加清醒,更加血脈賁張了。
她身上都沾滿了他的血。
溫玉終於掙扎了一下,葉孤城適時鬆手,只見對方一回身,一雙金綠色的漂亮眼眸,就緊緊地盯住了他。
葉孤城的下頜線稜角分明,總是透露出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意。
那雙如寒星般漆黑而冷漠的眼眸,正緊緊地盯著溫玉,帶著一種令人無法用語言去言說的侵略性。
溫玉皺著眉道:「你怎麼傷了?」
葉孤城緊緊地盯凝著她,卻輕描淡寫道:「遇到了些小問題。」
與巨大的蟒蛇搏鬥、被枯梅大師暗算,還在肩胛骨上中了一劍……被他淡淡地概括為「遇到了些小問題」。
溫玉一瞧他,就知道這絕不是什么小問題。
她伸手一摸,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顆膠囊來。
這就是她最開始用的那一種治癒藥水,在楚留香、姬冰雁、一點紅、陸小鳳四人被石觀音重創之後,正是用的這一種藥水,使得他們的傷勢能儘快的痊癒。
這一次來蝙蝠島,她可不會自信的認為他們這一方的人不會受傷。
但是用玻璃安瓿瓶裝顯然不是什麼非常好的想法。
短兵相接之際,一不小心弄碎了,藥水直接全部報廢,而且喝藥水還要拿出瓶子打開瓶蓋仰頭倒下,並不太方便。
溫玉就把新配置好的治癒藥水直接用膠囊裝起來了,吃的時候在嘴裡直接咬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