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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蘭如銀鈴般的笑了,她柔聲道:「你們真殺了我,這輩子當然也不要想再有什麼安寧了,我的姐妹們自然會替我復仇。」
溫玉忍不住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無論我們殺了你還是放了你,都得洗乾淨脖子乖乖等死唄?」
公孫蘭淡淡道:「你們的運氣實在不好,今夜碰上了我!」
溫玉瞪著她。
公孫蘭傲然立著,竟絲毫不怕。
這時,荊無命忽然嘶啞地開口道:「誰說我要殺你?」
公孫蘭神色淡淡,聽見了這句話,也沒做出任何反應。
荊無命道:「我不愛殺心存死志之人,你曉得的。」
他這話是対著溫玉說的。
溫玉點了點頭,走到了荊無命的身邊,道:「是,我知道。」
荊無命冷笑道:「但我也不想叫她燃起什麼生存的希望!」
死在他手下的人,憑什麼露出這種神色?
荊無命只覺得厭惡非常。
他的話甫一出口,他的劍已經動了。
他的劍向來是走一種非常奇妙而酷烈的路子,出手之奇、快、穩,當世罕見,只見他劍光訊急,剎那之間就出了三十六劍,這三十六劍不似是劍法,倒更像是判官筆的筆法。
楚留香的好友姬冰雁、還有那西方魔教的玉簫道人,都是精通判官筆法之人,判官筆是認穴打穴的功夫,練劍的人,倒是很少用劍去戳人身上的經絡穴位。
三十六劍之後,荊無命收劍。
——這也是他的習慣之一,他出完手後,總是會非常迅速地將劍收回,好叫別人瞧不出他出過手、殺過人,於是難免也就會対他放鬆警惕。
但公孫蘭卻沒死。
荊無命的這三十六劍,根本也不是為了殺死這個人的。
公孫蘭只覺得一陣尖銳如針的劍氣已從她渾身三十六處最重要的穴位刺了進去,這劍氣惡毒非常、也殘暴非常,甫一刺進,只如尖錐一般,將她渾身上下的經絡全部破壞。
公孫蘭臉色慘白,忽倒退了幾步,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渾身上下只覺得不住發軟。
練武的高手,如何會發軟?公孫蘭武功很高,有內息護體,饒是在如此寒冬臘月之中,即便體表寒冷,身體內部卻無大礙,可現在……她在這麼厚重的棉襖之下,卻只覺得背後一陣一陣的發冷,手腳無力,呼吸也變得不穩了起來。
因為荊無命廢了她的武功!
公孫蘭連著倒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荊無命靜靜地站在那裡,眼中似有一點譏誚笑意。
公孫蘭的輕功都已使不出來!
她雙腿一軟,倒在地上,心中一陣一陣的發冷。
她可以忍受死,卻無法忍受自己失去賴以生存的武功!
她之所以如此橫行無忌,想殺誰就殺誰,就是因為她有一身好武藝,如今她武功被廢,以後該如何去活?她的組織……她的組織……紅鞋子是否還能聽她號令?她每年的進項還能到她的手裡麼?還有、還有……她是不是要如同尋常人一樣,見著個帶刀劍的人就躲,生怕人家一劍殺了她?!
公孫蘭的面目忽然扭曲了起來,她瞪著荊無命,忽厲聲道:「你好狠毒的心!」
荊無命靜靜地站著,瞳孔似又放大,好似又開始發呆,全然都不在意公孫蘭了。
公孫蘭從地上爬起來,怨毒地瞪著這三人,一面瞪,一面捂著心口後退。
溫玉卻淡淡道:「站住。」
她的話語並不威嚴、也不嚴厲,但卻似乎帶著千斤的重量。
公孫蘭瞬間不動了。
她武功被廢,想跑也跑不了,此刻並不太想自取其辱,只冷冷瞧著溫玉,冷笑道:「這位小姐還有何事?難道此刻改變了主意,要殺我?」
溫玉淡淡道:「誰說我要殺你。」
公孫蘭沉著臉,並不說話。
溫玉道:「我看你賣糖炒栗子賣得那樣熟練,顯然已不是第一回動手,你剛剛說,你殺死的人多是些市井小民,並非江湖高手,所以熊姥姥之命,才在江湖上不顯,不過嘛……江湖上雖然不顯,但想必在官府是掛著名號的,這裡似乎離神侯府不遠,咱們今天就去見見傳說中的四大名捕?」
公孫蘭的臉色立刻又變了。
溫玉的意思就是讓她蹲大牢了。
後世的監獄建設其實相當不錯,住得乾淨、吃得有葷有素、還可以踩縫紉機或者糊紙箱,若是讓現在的犯人看到後世的待遇,想來是要嫉妒得發瘋的。
現在的刑部大牢嘛……
又髒又臭,到處都是臭蟲和老鼠,被扔進去片刻,身上就要被咬得腫起來,若是大喊大叫,立刻就要吃牢頭的一頓鞭子,說不定還要被潑一身臭尿,吃的飯簡直比泔水桶里的東西還要餿,進去待上半天,立刻求著要去死。
更要命的是,幾個月前出了林仙兒的事情,刑部大牢里處死了四五個牢頭,四大名捕之中隨時都有一人守著京師,想從如今的刑部大牢之中劫人,起碼戰鬥力要大於兩個阿飛。
……那顯然是不容易的。
公孫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臉色倏地變了,顫聲道:「你……你好狠的心!」
溫玉淡淡道:「你濫殺無辜,毒殺了不知多少人,此刻卻來怪我的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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