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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床大而柔軟,掛著薑黃色的絲絨床帳子,床頭兩邊放著兩個小柜子,右邊的柜子上放著小燈——是一顆漂浮在空中,慢慢轉著圈的黃色五角星。
葉孤城瞧了一眼,然後把溫玉放在了她的榻上。
溫玉小姐安然地躺著,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自頭上把魔杖拿下來,對著自己點一點,她頭上的那些銀掩鬢、金掛珠之類的東西就自動乖乖地漂浮起來,落在了溫玉小姐的妝匣里。
她再點一點自己,她唇上的口脂、額上的花鈿就全部消失了,頭髮落下來,讓她看起來有點毛茸茸的。
第三次揮舞魔杖之後,她身上的衣裳就變成了睡衣。
葉孤城就站在榻邊兒上,神色淡淡地瞧著這些事發生,溫玉小姐蓋上了被子,葉孤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伸手替她捻了捻被子,沉聲道:「睡吧。」
然後轉身就要走。
溫玉小姐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想喝蜂蜜牛奶……」
蜂蜜牛奶放在正廳邊上的茶几上。
葉孤城什麼也沒說,去幫她倒了一杯蜂蜜牛奶。
他拿著牛奶,看著溫玉安然地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將她攬到了自己懷裡。
溫玉忽然打了個寒戰,道:「你的衣裳好冷……」
那是肯定的啊,他剛剛從外頭進來,況且他又沒有神奇的魔法,不能完成一鍵換衣。
葉孤城身子一僵。
他只好把溫玉放下。
溫玉卻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一把拉住了葉孤城的衣服領子,眯著眼睛舔了舔嘴唇,道:「你在做什麼呢?只要把衣裳脫下來不就好了麼?」
她慣常會這麼說話的,懶洋洋的,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點狡黠的壞心思,可你若真的較真去詢問她,她又一副我就隨便說說,你不要亂想的表情。
且看現在,她明明就是一副困得要死的樣子……
葉孤城只是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先將她放下,然後骨節分明的手就碰上了自己的衣襟。
半晌之後,葉孤城重新將溫玉擁入懷中,坐在榻邊兒上。
他的內息深厚、充沛,他的肌肉緊實、有力,他的身上滿是傷疤,但這些傷疤卻是他光榮的象徵,他的皮膚如玉一般,冷白冷白,然則這樣的膚色非但不會令他顯得病弱,反倒令這冷冰冰的男人多了一層道貌岸然的偽裝。
誰只要往這男人懷裡一躺,立刻就能明白,他滾燙得很,哪裡有一絲縹緲謫仙的冷意?
溫玉舒舒服服地窩著,懶洋洋地抬起一隻手臂,搭在了他的後脖頸上,然後立刻感到他的背肌在收緊。
葉孤城垂下頭,沉默地看著溫玉,攬著她的五指忽然緩緩地收緊。
他啞聲道:「溫玉。」
溫玉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脖子一歪,秒睡了。
她本來就困得可以,能分出最後一點精神調戲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已經很了不起了!
葉孤城:「……」
葉孤城:「…………」
葉孤城:「………………」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溫玉瞧,漆黑的雙眼暗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溫玉小姐毫無心理障礙的呼呼大睡,全然沒心沒肺。
葉孤城無奈地閉上了眼睛,調整了兩個小周天的呼吸,又慢慢地把衣裳穿好,自覺去西廂房休息了。
話分兩頭。
金九齡做下繡花大盜的奇案,本帶著挑戰的心理,要陸小鳳來查這案子,卻沒想到陸小鳳身邊有個奇人……他使出驅虎吞狼之計,將溫玉與陸小鳳引到了熊姥姥害人的必經之路上,企圖用公孫蘭的糖炒栗子,把溫玉直接毒死。
但誰知半路殺出個荊無命,不僅貓口奪食,還廢了公孫蘭的武功,這草包公孫蘭,竟還被扔進了刑部的大牢之中!
金九齡如今已不在公門,然而以前的關係畢竟都還在,消息很是靈通。
他知道這消息之後,先是驟然一驚,渾身出了一身冷汗,後冷靜了下來,細細想來,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於是第二天一早,人模狗樣的金九齡就去了刑部大牢之中。
他當了多年捕頭,舊日積威猶在,一路順著就去了關押公孫蘭的牢房。
牢房牢房,本就是為了關押有罪之人的地方,條件自不會好,這刑部大牢乃是自上往下修,罪行輕些的犯人牢房還在地上,有窗戶,白天還能曬曬太陽,而重刑犯被關的地方卻基本上已全沒入地下,平日裡暗無天日,牆壁用得又是大塊大塊的石頭,夏日裡也陰冷無比,更別說這寒冬臘月了。
最可怕的是,牢房很小。
刑部大牢設計建造之初,預設的犯人總數就很高,但京城寸土寸金,刑部很尷尬的沒批到太大的地……官員們辦公的地方當然不能逼仄,那怎麼辦呢?當然是委屈委屈這些犯人們呀!
前頭的牢房大小尚可,一般一間牢房裡會有六七個犯人一同住下,到了後頭危險的重刑犯區域,卻不可讓他們勾結起來,因此一人獨享一間石室。
這石室極其逼仄,石牆上掛著鐵鉤,鐵鉤上連著鐵鏈,鐵鏈的另一端是重枷,犯人若是被鎖在了這重枷之中,簡直是站也站不好、坐也坐不好,躺也躺不好……實在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牢頭在前頭帶著路,金九齡負著雙手,慢慢地跟在後頭,只聽鐵門沉重的聲音響起,一間石室的門被打開,掛在大牢石壁之上的燈火就照亮了這間陰暗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