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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葉孤城、一點紅、楚留香、陸小鳳、花滿樓都一同前往,只有傅紅雪因為年紀太小被留下了——溫玉絲毫不擔心他,因為她把傅紅雪小朋友交給了宋甜兒姑娘,托她照顧。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溫玉打算明日啟程。
然後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這個人就是荊無命。
荊無命的臉色依然很蒼白,那雙顏色極其淺淡的瞳孔仍然好似在瞧著一片虛無,他換了一件衣裳,衣裳是普通的布衣,不再是妖異的黃色,左臂處,袖管空空蕩蕩,他的劍已別在了左腰側,方便他右手用劍。
受了溫玉的恩惠之後,他就再沒有見過溫玉了。
饒是荊無命不通藥理,他也有基本的常識在,他的斷臂傷在那時候已開始腐爛化膿,傷口猙獰得要命,再好的藥,都得起碼三個月才能令他的傷好轉。
但溫玉的那種藥,只需要一個晚上。
那時荊無命就已經明白,他受到的恩惠的確很大、很大。
荊無命在那間客棧里醒過來,很久很久都沒有動,他是個並不愛思考的人,雖然聽上去有點反常識,但這人的確活得還挺簡單、挺單純的……
那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失去的手臂傳來了一陣奇異的劇痛,這種痛苦讓他覺得自己的手臂好像還在,他的肌肉抽動、額頭爬滿了冷汗,然後再一偏頭,衣裳的斷口還是斷口。
在失去手臂之後,這種折磨數次襲來。
荊無命在這種折磨之中,恍惚覺得自己活的很可笑。
被拋棄在山林荊棘旁、被拋棄在書房之外,活得像條狗,那人給一塊骨頭,就已認定自己這輩子都要追隨於他,然後被拋棄,想死的時候,他的敵人卻不讓他死。
敵人是誰?朋友又是誰?
葉孤城削去他的手臂,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決鬥是強者的遊戲,是用性命作為賭注的遊戲,既然性命都可作為賭注,區區一條手臂,又有何不可失去?
他只是覺得可笑,上官金虹為此拋棄他,溫玉卻救了他。
他已分不清到底誰是敵人了,他仇恨著上官金虹,但是這種仇恨的情緒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激烈,因為他的注意力總有一個部分放在了溫玉的身上。
金錢幫的信送到了花滿樓那裡,荊無命知道。
那封信送出之後不久,溫玉那幫人在做出遠門的打算,他也知道。
荊無命不是個傻子,他知道他們要去哪裡。
他就在溫玉家的巷子不遠處堵住了溫玉。
溫玉很驚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荊無命身材修長,身量很高,比溫玉小姐足足高了一個頭,溫玉抱著個菜籃子,站在他身前,荊無命微微垂下了頭,那雙既不明亮、也不銳利的妖異眼睛就盯住了溫玉。
他似乎覺得這問題很沒有回答的必要,但還是冷冷道:「我修習過追蹤術。」
溫玉瞪著他,拿出一根長條茄子在他面前揮舞,像是揮舞魔杖一樣:「你修習過追蹤術也不應該找到這裡來!」
她顯然很放鬆,覺得荊無命不會忽然給她一劍,讓她透心涼。
荊無命當然不會,他的人格絕不允許自己做這樣的事。
他漠然地看著眼前那條紫色的茄子晃來晃去,冷冷道:「他們都到這附近來找你。」
溫玉「唔」了一聲,接受了這個說法:「好叭,所以你就等在這裡麼?」
荊無命慢慢地點了點頭。
溫玉用綠色的大眼睛看著他,說:「你找我做什麼?」
荊無命道:「你要去金錢幫的總部。」
溫玉閉上了嘴。
她不是很想和荊無命討論這個問題,畢竟她是去殺上官金虹的……
荊無命瞧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冷冷道:「你殺不了他。」
葉孤城也無法殺他,上官金虹的武功是什麼水平,荊無命很清楚。
而且他不是一個喜歡同人決鬥的人。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上官金虹貴為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他相當的愛惜自己的性命,荊無命會找人拼命,但他不會,一次也不會。
溫玉皺著眉看著荊無命,道:「你就只想說這個?」
荊無命冷冷道:「你若是還想活,就不要進金錢幫的大門。」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身就走,連一眼都不多看溫玉一眼,徑直就走得瞧不見了。
溫玉沒有理會他,轉身回去了——明天他們就要上路了,今天宋甜兒姑娘說要做茄子煲,她才出來買茄子的。
茄子煲很好吃,眾人在溫玉家聚了一下,男人們都宿在了西廂房之內,女孩子們住到了溫玉所在的正房。西廂房不大,但好在溫玉小姐有著豐富的空間延伸的經驗,把屋子變大十分容易,還能隔出各自的獨立空間來。
第二天一早,眾人出發。
馬車再寬敞,擠這麼多人肯定不舒服,進了馬車,關好車廂壁之後,溫玉開展空間延伸術,把這車廂內部弄的一點兒也不逼仄,又從空間裡取出懶人沙發等物,給大家坐著。
趕車的是白雲城葉氏的人,很是可靠。
出發了兩個時辰之後,楚留香摸著自己的鼻子說:「有人跟蹤。」
陸小鳳道:「……是荊無命。」
葉孤城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