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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答應了。
一點紅拒絕了,出了酒樓之後,就走得瞧不見了。
他慣來如此,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也管不著的。
當然了,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講究那些什麼虛禮,也不會對自己朋友的灑脫有什麼不滿意。
溫玉倒是對百花樓這地方很好奇。
原因嘛……
她雖然沒見過花滿樓這個人,卻聽陸小鳳數次提起過。
她雖然沒進過百花樓這地方,卻也聽陸小鳳數次誇讚。
如今,她也終於算是見到了這人,來到了這地方。
這的確是一座非常美的小樓,三層、木造,處處清雅、步步花香。
今日正好下起了小雪。
百花樓的頂樓,乃是一座專門用以眺景的閣子,這種閣子最大的特徵就是窗戶大,四面木壁之上有著可以開合的大窗,窗上用木條分出一個個的木格,夏天打開窗戶,視野極佳,冬日糊上棉紙,可隔絕寒風。
花滿樓打開一扇窗,正對著百花樓的後院,假山流水,好雪新梅,黛瓦白牆,遠眺臨江。
當浮一大白!
今日無甚寒風,倒也不冷,閣內的桌子上,放了個小巧精緻的爐子,爐子上溫著酒,一股淡淡的、醇香的酒氣就從爐子上飄散出來。
爐子周圍,擺了一碟燻肉、一碟糟鵝掌、一碟火方,幾樣小菜。
花滿樓是一個非常周到的人。
他不僅周到,做起事來,也有一股天然的風流氣度,不徐不疾,溫酒、夾菜、斟酒、酌飲,叫人瞧見,都賞心悅目。
花滿樓抬手,為溫玉斟酒,溫聲微笑道:「這是丹陽酒,溫姑娘請嘗一嘗。」
溫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是甜的。
甜絲絲、熱乎乎。
現代人也喝酒,喝的卻多是啤酒、白酒。
白酒就是高度蒸餾酒,很多惡臭酒局之上,勸酒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勸,還美其名曰:中華傳統。
但中華傳統根本就不是蒸餾酒,蒸餾酒是元朝才開始漸漸出現的。古代人很少用蒸餾法制酒,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用發酵法制酒。
這種法子制酒,酒糟與酒液是混在一起的,酒液並不澄清,「濁酒」一詞就是這樣來的。
發酵酒度數不高,帶著米香,又是溫過的,只叫人產生一種微醺的舒服,卻全然沒有一丁點的不適。
而這丹陽酒,就是所謂的丹陽封缸酒,更是甜度驚人,像飲料一樣好喝。也正因為甜度高,這種酒一直是作為御貢酒而存在的。
幾杯下肚,溫玉渾身都暖了,懶洋洋地葛優癱在椅子上。
花滿樓側一側頭,微笑道:「早聽陸小鳳說,有一位溫姑娘是個妙人。」
溫玉搖頭晃腦,也說:「我也早聽陸小鳳說,有一位花公子是個妙人。」
花滿樓抿唇輕笑,道:「今日一見,何幸如之?」
陸小鳳叫道:「好啦!文縐縐的話就免了吧!哎呀……阿溫啊,你的那個……」
陸小鳳朝溫玉眨了眨眼睛。
陸小鳳在江湖上的名氣,第一大的是他愛管閒事的個性,第二大的是他數也數不盡的紅顏知己。
一個男人若是有許許多多的紅顏知己,說明這個男人的性情一定很可愛、樣貌也一定很英俊。
陸小鳳正好完美的滿足了這兩個要求。
他相當英俊,身上又帶著一股令人舒適的鬆弛,只是唇上的兩撇修剪整齊的小鬍子有那麼一點古怪。
他朝溫玉眨眨眼,當真是又狡黠、又神氣。
溫玉當然知道他在示意什麼。
溫玉不自閉,不抗拒交友,但她畢竟身份特殊,能力古怪,要考慮的事情多一些。
陸小鳳嘴巴很能藏得住事情,卻什麼都願意與花滿樓分享,在溫玉這裡見識了許多稀奇古怪之事,卻不能告訴花滿樓……他早就想著要介紹花滿樓給溫玉認識了。
做溫玉的朋友是要喝毛毛蟲汁做成的混淆藥水的,這是不可能有例外的!
陸小鳳在示意她交出毛毛蟲汁。
溫玉就把手伸進了帽子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兒,裡頭裝著深紫色的藥水。
她打開木塞。
花滿樓輕輕地挑了挑眉,倒是沒太在意,他的鼻子輕輕嗅了嗅,道:「這是玫瑰露?」
這藥水一打開,果然滿室飄香,陸小鳳也嗅了嗅,納罕道:「我喝的時候怎麼沒聞見這香氣?」
溫玉無辜地道:「這是另一種配方啊,用的是重瓣玫瑰花汁和三四種致幻蕈類並干蒲公英做成的。」
陸小鳳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沒有……那什麼?」
溫玉道:「沒有,這種配方很難做的,你那種比較容易取材。」
取材,是指毛毛蟲比較好抓嗎?
陸小鳳快把自己的鬍子給摸禿了,他瞪著溫玉,仿佛在問:啊!我的朋友!都是朋友,為什麼區別對待!
溫玉撓了撓頭。
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就是總覺得吧,不太忍心坑花滿樓,但是坑起陸小鳳來就有一種很莫名其妙的快樂呢……
看不見兩個人眼神官司的花滿樓茫然地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略顯無奈的微笑。
被上官飛燕……這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孩子欺騙的悵然,也就在這好酒好菜之中,被消解了。
但另一面的上官飛燕就沒有這般閒情逸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