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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八拜之交的兄弟?」
林詩音道:「但他還是沒有放了李尋歡,任由李尋歡被污衊為梅花盜,対不対?」
溫玉道:「這好像也対。」
林詩音冷淡地道:「所以姑娘若是打著這個主意,恐怕結果會讓你失望。」
溫玉噗嗤一聲笑了,給自己挽尊:「我怎麼會打著這主意?我若打著這主意,直接去找龍四爺不好麼?」
她也的確有底氣說這話。
龍嘯雲嘛……武功實在稀疏平常,入不了台面,他能在江湖上混到如今這個地步,一是多財、二是仗義。
但多財和仗義又不能當功法來使?只要她說要龍嘯雲的性命,葉孤城的劍就會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里,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林詩音默默無言地瞧著她神氣的笑容,半晌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除此之外,我不曉得,我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姑娘特地跑一趟的。」
溫玉道:「你有。」
林詩音道:「還請明示。」
溫玉道:「憐花寶鑑。」
林詩音一怔。
半晌,她才道:「寶鑑已不在我這裡。」
注意用詞,是「已」不在我這裡,而不是「不在我這裡」。
這就說明,憐花寶鑑曾經有一段時間,是在她的手裡的。
溫玉道:「所以你一定知道,寶鑑的消息?」
林詩音沉默半晌,緩緩點頭,道:「不錯,我是知道。」
溫玉道:「那麼你願意告訴我麼?」
林詩音一怔。
江湖中人,先禮後兵的做派也很多,林詩音不會認為,這名叫溫玉的姑娘,嘴上尊稱一句「夫人」,內心就真的很是尊重她了。
但她神色淡淡,只是眼角含笑,一雙綠眸撲閃撲閃的放著光芒,竟真的擺出了一副要和她商量商量的做派來。
林詩音淡淡地瞧了溫玉一眼,道:「姑娘真想知道,我林詩音有何反抗之力?」
她說的話倒也沒錯。
溫玉的身上帶著魔杖,隨時隨地都可讓林詩音口吐真話,並不需要在此同她浪費時間。
但是……
溫玉道:「剛剛那位綠翹姑娘要動手殺我,林夫人阻止過。」
不僅是口上阻止,她是真的要撲上前來,解救溫玉的。
溫玉來到這個世界,也已見過很多高手的武功,平心而論,林詩音的功夫實在不怎麼樣,甚至連那位侍女綠翹都比不上,可她瞧見了綠翹要殺人,卻想都不想,出於一種最原始的本能,就要救人。
這已是一種俠女的風範了。
林詩音聽見她這樣說,倒是神色淡淡,並不挾恩,只道:「我一向不喜歡見血,也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殺人。」
溫玉撫掌笑道:「所以夫人是個好人。」
林詩音淡淡一笑,並不搭腔。
溫玉道:「我瞧夫人夜半不睡,神情蕭索,桌上明明擺了一桌子好吃的菜,卻一口也吃不下,想必是有心事?」
林詩音的目光忽然凝注在了溫玉的臉上。
她道:「溫姑娘想做什麼?」
溫玉淡淡道:「我這個人呢,有個毛病,如果有人対我好,我就一定記著她的好,如果有人対我不好,那也就別怪我要対著她呲牙了。」
林詩音目光閃動。
溫玉道:「夫人是為了李尋歡的事情黯然傷神?」
林詩音呼吸一窒,她的一隻手,忽然已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裳,甚至連身體都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只是聽見了李尋歡三個字,她都如此激動。
溫玉凝注著這個不幸的女人。
林詩音沉默了許久、許久,才道:「溫姑娘是性情中人。」
溫玉不說話。
林詩音道:「想必我的故事,你都聽說了。」
溫玉道:「這故事可實在出名得很。」
林詩音悽然一笑,道:「所以,你會認為,我現在之所以牽掛李尋歡,是因為心裡還愛著他?」
溫玉板著臉道:「有的時候救不救人,與和這人有沒有舊情可沒有關係,夫人剛剛還打算救我呢,難道也是因為和我余情未了、糾纏了數年?」
道理就是這樣簡單的。
一個女人救一個男人,有可能是因為她対這男人有感情,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女人的品性高貴,見不得人橫死、受冤。
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並不願意接受後一種說法,他們好像總是認為,女人的心裡就一直應該想著愛情,女人也只會出於愛情的原因去主動的做一些事情。
女人若也義薄雲天,有著非凡的烈性,那些「大男人」們,就急的簡直連屁股都坐不穩哩!
溫玉的語言技巧不得不說十分高妙,林詩音聽完她這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雙眼之中,也已放出了感激的光芒。
她說:「我之所以要救李尋歡,是因為我知道……他絕不會是梅花盜,那秦孝儀、趙正義之流,與他早年結怨,如今有了機會,構陷於他……定罪定得極其草率,竟說梅花盜是暗地裡的暗器之王,李尋歡是明面上的暗器之王,所以他們必定為一人,實在可笑、可笑……」
她說著說著,臉上已露出了嘲諷而激憤的神色。
手中掌握權力的人,即使口中說出的理由再可笑,也可以顛倒黑白,仗著別人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