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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青蛉鎮上的人、那獵戶可憐的妻子,卻是不能不考慮的。
所以,這是一場秘密的審判。
審判的雙方,就只是那獵戶的妻子與花白鳳。
獵戶的妻子名叫馬二娘,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嫁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生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過著既不富裕、也不赤貧的生活。
馬二娘坐在一把椅子上,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
女人被五花大綁,被黑衣劍客強行壓著跪在了地上,劍客的手中,有一把斷劍。
這女人身上穿的衣裳並不便宜,料子極好,她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紗……紗這樣的東西,自然也不是馬二娘這樣的女人可以用得起的。
這女人的手如同鬼爪一般,可任誰都能瞧的出,她的身姿十分優越,即使是這樣被壓在地上跪下,也有一種奇妙的風骨,這風骨是馬三娘這輩子都不會有的。
陸小鳳負著手,就立在一旁。
黑紗女人黑紗下的眼神陰森而充滿仇恨。
馬二娘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她求救似得望向陸小鳳,道:「陸少爺,她……她是……」
陸小鳳道:「你丈夫已經死了。」
馬二娘渾身一顫。
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久久無聲,似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過了半晌,她才低低地道:「其實……其實我早已猜到了。」
她的丈夫人不錯,很顧家,絕不會自己一個人一走了之的,他失蹤了一個月,她心裡當然已隱隱有了感覺,只是……只是陸小鳳來了,她就抱著最後的希望,去找了他。
陸小鳳當然也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他長嘆了一口氣,指著跪在地上的女人,道:「她叫花白鳳,昔日是西方魔教的大公主,後又稱為當時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的外室,如今住在青蛉山的山頂。」
他所說出的一連串的幫派與人名,馬二娘一個也聽不懂的。
馬二娘道:「她……她……」
陸小鳳道:「她殺了你丈夫。」
馬二娘怔住。
她好似忽然之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霍然回頭,死死地盯住了花白鳳,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半天,她忽然結結巴巴地說:「他……他的屍身呢……」
陸小鳳道:「魔教有一種很有效的化屍水,你丈夫他……」
馬二娘明白了,就是屍骨無存。
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並沒有一個人說話,無論是名滿江湖的第一快劍,還是最愛多管閒事、朋友最多的四條眉毛,他們都靜靜地等著。
他們在等待馬二娘的回應。
唯有花白鳳,在持續地用一種怨毒的目光盯著馬二娘。
她覺得恥辱極了。
如果死在一點紅的劍下,她絕不會覺得自己如此的恥辱。
在面對溫玉時,她也沒有這種恥辱感。
可是被迫跪在馬二娘的腳下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狂怒忽然席捲了她的全身,她想要掙扎,想要怒罵,想要一下子把這馬二娘的腦袋也打成爛西瓜……因為她不配審判自己,根本不配!
她一向是如此輕視普通人的人命的。
十一年前,白天羽死去,她認定白天羽的義弟馬空群是兇手之一。
於是,她立刻就命令跟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個僕人,年輕貌美的沈三娘,去給馬空群當小妾。
因為她要沈三娘去暗中調查,馬空群暗殺白天羽的證據。
沈三娘當時十六七歲的模樣,是一朵水靈靈的鮮花,但馬空群的年紀卻已快要四十歲,他是個慣常在馬場裡生活的男人,十分粗俗,性情凶暴,曾經當著眾人的面,一拳擊中了自己一個小妾的腹部,把那女孩打得當場慘嚎起來。
但花白鳳依然冷酷地命令沈三娘委身於他。
至於沈三娘能否活下來,能不能過的幸福,她卻是全然不管的。
沈三娘的命運不值得她去考慮,她只是螻蟻而已。
同樣的,馬二娘在她看來,也只是一條賤命,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那個叫溫玉的女人,居然敢讓馬二娘來審判她!!
恥辱席捲了她的全身,她恨不得立刻殺死這個不自量力的馬二娘。
但她甚至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她渾身上下的穴位起碼被點了五十個……
五花大綁,並不是為了限制她的行動,而是為了侮辱她。
花白鳳簡直已快要憋死!
馬二娘忽然死死地盯住了花白鳳,顫聲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他?你、你為什麼要殺死他!!」
陸小鳳伸手,解開了花白鳳的啞穴。
花白鳳張口就道:「他該死!你也該死!」
馬二娘氣得渾身發抖!
花白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宣洩心中的仇恨,她到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有錯,無論是傅紅雪的事情、還是獵戶的事情。
她只認為這是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
花白鳳充滿仇恨地道:「你們一個人也跑不掉,一個人也跑不掉,我西方魔教之人,只有教內能殺!你們殺了我,一個也別想活!」
陸小鳳板著臉道:「難道這世上只有你殺別人,別人卻殺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