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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劍的是一個黑衣人。
這黑衣人身材瘦削,臉也是乾枯而瘦削的, 滿是皺紋的臉上不怒自威,一隻眼睛被傷疤貫穿,已經瞎了,另一隻眼卻是有一種駭人的精光爆射出來。
任何一個瞧見她的人,都會忍不住在心裡敬畏她的。
此人自然就是枯梅大師。
枯梅大師斷了一條胳膊, 半邊的肩膀不住的流著血,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已從她的身上傳了出來。可她的臉上竟然連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 她僅剩的那隻眼睛, 正冷冷地盯著溫玉,沒有半分情感。
枯梅大師冷冷道:「你?」
她一步步地走,逼迫著張簡齋也往前走, 溫玉的臉上面無表情,等著她停下來。
她的神色倒是沒有什麼異常的,只是淡淡道:「是我, 否則我又何必出現在這裡?張神醫是我拜託他來的,他與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枯梅大師冷笑。
她既沒有表示震驚, 也沒有表示懷疑,只是淡淡道:「那你來證明一下。」
話音未落,她的劍已閃電般的出手!
這一劍既沒有去刺溫玉,也沒有去刺葉孤城,只聽一聲慘叫之後,神醫張簡齋竟捂住了他的一隻眼睛,鮮血自他的指縫之間湧出,將他手背上鬆弛的皮膚之間的皺紋都給填滿!
枯梅大師居然出手就廢了張簡齋的一隻眼睛!
溫玉震驚,厲聲喝道:「你做什麼?!」
枯梅大師的臉上仍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她一出手,就直接刺瞎了一個無辜之人的眼睛,可看她的表情,你總會覺得,她好似只是踩死了一隻螞蟻。
——對於枯梅大師這樣的人來說,或許殺死一個人,的確就和碾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吧。
好狠辣!
她面色不變,淡淡道:「現在,就在這裡,證明自己,否則你與白雲城主,都活不了。」
溫玉的臉沉了下來。
她冰冷地道:「你就是為了這種緣由,弄瞎了別人的眼睛?」
枯梅大師冷冷道:「你再不動手醫治,我就剁了他一隻手,橫豎剁了只手,也並不影響他開藥方。」
她的面上依然全無表情,整個人居高臨下地屹立在黑暗之中,好似一顆被雷火所劈中胡楊樹,雖死仍堅。她的劍在滴血,肩膀也在滴血,面前這無辜的老人也在滴血,可她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她只是冷冷地盯著溫玉。
她似乎也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其他人,更不在意自己多年來的好名聲。
——她唯一在意的,只是能令原隨雲復明的神奇力量。
溫玉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只是自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小瓶液體,拋給了張簡齋。
張簡齋雖是個醫生,卻也是習武之人,可以忍受這種痛苦,他伸手抓住了藥瓶,用僅剩下的一隻眼去看這神奇的藥水。
這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面的液體呈現出如水銀一般的色澤,輕輕晃動之間,能看到漂浮的蒲公英絨毛與雛菊的花瓣。
這就是治療失明的藥水。
林仙兒的眼淚並不多,能製作出的藥水自然也沒有多少。
溫玉有把自己做好的魔藥放在隨身空間裡的習慣,故而才能在此刻拿出。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藥水居然能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但是這一次……她用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快樂,她只覺得憤怒。
她只覺得枯梅大師該死!
原隨雲的命是命,花滿樓的命就不是命了麼?
原隨雲的命很珍貴,那在這迷宮之中被用來取樂的那些囚犯的命難道很下賤麼?
她曾聽說,這位枯梅大師出身寒苦,在少女時期,為了投身華山派飲雨大師的門下,曾在雪中跪了四天四夜,等到飲雨大師終於鬆口之後,她幾乎已要死在雪中。
溫玉忍不住想:她渴望力量,就是為了在有了力量之後為所欲為?
這時,枯梅大師開口了。
她冷冷道:「你沒有修習過暗器。」
溫玉道:「沒有。」
枯梅大師道:「那就少把暗器攥在手中。」
溫玉冷笑:「你管我?」
枯梅大師那嚴厲的眼睛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年輕姑娘的臉色已是全然的冷酷。
枯梅大師道:「你想用你手上的透骨釘殺我?」
溫玉道:「不行麼?」
枯梅大師緩緩搖頭:「你做不到,不要浪費力氣。」
溫玉淡淡道:「是麼。」
張簡齋喝下了魔藥。
奇蹟就在轉瞬之間發生了。
原本不斷湧出的血液,慢慢地停止了下來,張簡齋痛苦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枯梅大師手一揮,勁風打到了一旁高高石壁之上的燈架,那燈架上房,正有一小罐燈油,燈油落入燈架上的小盅之中,上面已有白棉線,白棉線蹭的一聲被點燃,這裡就亮起了一小撮的火焰。
枯梅大師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溫玉也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枯梅大師立在原地,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張簡齋,只見張簡齋那隻被她的劍芒所刺瞎的眼睛裡,居然重新迸出了光亮,他眨了眨眼睛,恍如隔世一般地瞪著枯梅大師,面上又露出了一種痛恨與蕭索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