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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頗為驚奇,瞧了葉孤城一眼,卻見這飄飄如仙人般的英俊男子眼神平靜無波,還反倒是掃了他一眼,好像在說「少見多怪」。
溫玉當然是動一動魔杖就能收拾乾淨了。
不過嘛,溫玉性格雖然溫和,卻不是任勞任怨的「傳統女性」,不樂意自己的地盤多一個需要伺候的大爺,葉孤城雖然看著冰冷,卻很知情知趣,這倒是讓溫玉有些高興。
盤子被收完了,溫玉動了動魔杖,念了個清潔咒,桌上的殘羹也就瞬間乾淨了。
時候不早了,陸小鳳起身告辭,與溫玉約定明日再見。
葉孤城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什麼,轉身回自己修養的屋子去了。
這座廢棄多年的小院,被溫玉妙手回春,翻新成了如今的樣子,這裡有主屋一間,耳房兩間,不必延伸內部空間,就夠住了,葉孤城自然是住在耳房之內。
是夜,夜涼如水。
他盤腿坐在榻上,緩緩去了外衣。
他的心口側是有劍傷的。
這劍傷雖然沒要了他的命,卻也令他痛苦得不輕,他內息充沛、劍法超群,正值壯年,可月光照在他臉上的時候,在讓這英俊男子的眼睛顯得格外的黑的同時,卻也讓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的蒼白。
冷風從窗戶的縫隙之中灌入,吹起此人漆黑如鴉羽一般的發,露出蒼白的脊背,脊柱自他薄薄的皮肉之下凸出,貫穿身體,薄而有力的背肌收緊,隨即又緩緩吐息、緩緩放鬆。
冷風灌入,倒並不是因為這廢園的房屋年久失修,窗戶漏風。這是葉孤城自己留得一條縫。
也不溫玉這方外之士到底用了什麼神奇的法術,這屋子裡明明不燒炭,卻依然溫暖如春。
葉孤城一向認為,溫暖與酒色財氣一樣,都是腐蝕人心智的毒|藥,人在溫暖的環境之中,會不自覺的放鬆身體,懈怠殺氣,他還是習慣於冷一點。
所以,不僅窗戶開著一條縫,連門也開著一條縫。
他自己為自己拆開繃帶,準備清洗傷口,為自己換藥。
藥,是溫玉給他的藥,此藥非凡間之藥,稱「魔藥」。
怎麼說呢,聽起來像是某種危險的東西。
不過葉孤城倒是沒什麼防備,畢竟,溫玉要殺他,在他醒來之前有的是機會,即使現在要殺他……這條命既然他承諾過可以給她,又何必防備?
故而,他沒什麼猶疑,就要給自己擦拭傷口,敷上新藥。
這時,一隻貓兒忽然從門的縫隙中鑽過來。
這是溫玉姑娘的喵喵,是一隻通體雪白,唯有尾巴漆黑,這種狸奴在愛狸奴人士之中被稱作「雪裡拖槍」。
大半夜的,喵喵並不睡覺,肥美且毛茸茸的身子好像液體,從門縫裡鑽進來,把門撞成半開,過來貼貼蹭蹭葉孤城。
葉孤城從未養過小寵,但山間的野獸之流,見了他都會被他渾身的氣質所驚,不敢上前,這一隻貓兒,反倒是一點兒不怕,還喜歡過來獻殷勤。
小貓咪獻殷勤嘛,自然要帶點伴手禮。
葉孤城垂眸一看,就看見喵喵一雙綠色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放光芒,三角小嘴裡叼著一隻……死蜘蛛,十分殷勤地放在地上,用爪子推給他。
這隻死蜘蛛還是他今天弄死的那隻。
葉孤城:「…………」
葉孤城想把貓直接扔出去。
他目光冷冷,與貓對視。
吱呀一聲,半開的門被推開,溫玉姑娘一邊喊著喵喵,一邊進來了。
然後,她就對上了葉孤城冰冷的眸子和……
和赤著的上身。
寬肩窄腰,修長手臂,流暢的肌肉,藏在骨骼與皮肉之間。
身經百戰的劍客的身體,自然不可能無暇,而且,劍客本就要熟悉疼痛。
只有熟悉受傷,才能忍受痛苦,不至於在比武中失利。
故而,葉孤城精壯的身體之上,有許多傷疤。
他的背肌無聲收緊,使得他身上這些錯落的傷疤變得猙獰起來,富有熱息,帶來一種危險的張力。
男人不同於女人,面對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時,並沒有那種下意識要去遮擋視線的衝動。葉孤城盤腿坐在榻上,臉上全無表情,薄唇如刀、有一種涼薄的弧度。
只一雙寒星似的眸子,漆黑深邃,銳利如兩點劍芒,凝注在了溫玉的臉上。
他的臉雖然是冷的,但他的血卻是熱的,肌肉是跳動的,腰身是有力的。
冷與熱似乎已在這個人的身上完美的交融,在矛盾的同時,又給了這個畫面絕佳的性感。
溫玉小姐眯了眯眼,忍不住多瞟了幾眼,又故作無辜地咳嗽了兩聲,強行把自己的目光定在了葉孤城肩頭的鎖骨之上。
她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
葉孤城屋子的門還半開著,一扇開著的門,人總是沒有什麼禁忌感、防備感的。
……誰知道這男人如此不拘小節,開著門就敢脫衣裳。
葉孤城的薄唇緩緩開口:「溫姑娘。」
溫玉:「呃。」
她剛想說話,卻忽然瞧見,夜色之中,葉孤城的臉上竟然滑過一絲笑意。
這笑意猶如流星,只在瞬間,便消失不見,偏偏又留下一點餘韻,只讓溫玉有種奇怪的錯覺……只覺得他絲毫惱怒也無,反倒是有一點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