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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截枯枝掉在了地上,就在這時,劍光已現!
葉孤城一劍出鞘,直取荊無命心口命門,這劍光如雷霆一般,在黢黑的夜色之中,格外的輝煌、令人不敢逼視。
而荊無命那雙帶著死氣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葉孤城手中之劍,就在這時,他身形一側,已與葉孤城的身子錯開了,他的劍就在這時出鞘,左手持劍,穿過右肋,向後反撩而上——!
他的劍薄而窄,只二指那樣寬,出手酷烈而詭異,這一招的角度與速度都令人極其地匪夷所思,若是戮實了,葉孤城的左腰登時就要被劃開一條極深的血口子!
然則,葉孤城反應極快,就在二人身形交錯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左手已握住了自己的劍鞘,以劍鞘迎上荊無命的劍芒!
劍芒刺上劍鞘,這柄二指寬的窄劍輕輕顫動,彎出一點弧度來,荊無命眯了眯眼,二人身形在一瞬間交錯,相背而立。
他的劍原本是衝著給葉孤城開膛破肚去的,力道自然不可能輕,但葉孤城以劍鞘迎上之時,他又在瞬間收力——要知道,他的劍是軟劍,倘若未能收力的話,劍身一定會彎折出一個巨大的弧度。
這也已說明了這劍手收放自如的能力。
他的確不虧為上官金虹看重的人。
二人緩緩地轉過身來。
葉孤城的目光落在了荊無命的劍上。
這柄劍極其的特殊,也正好符合荊無命刻奇的劍術路子,以葉孤城的眼光來看,這劍必定是特地為荊無命所打造的當世利器。
他的薄唇動了一下,道:「好,好劍。」
荊無命冷笑不語。
溫玉小姐就站在戰場之外,靜靜地瞧著這場當世的絕代劍客之間發生的決鬥。
自穿越以來,她已觀摩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鬥,且這些戰鬥都是當世高手之間發生的,眼光自然也被養出來了,前一陣子決戰玉羅剎時,溫玉小姐能在適當的時機發出「暗器」,就證明她的眼光與反應力皆已提高了。
她的眉毛微微地蹙起。
不知為何,她覺得今晚的葉孤城殺氣不盛。
但情勢並容不得她細想,就在她思考之時,那一白一黃兩個身影,已在枯枝之下交錯了數十回,劍光如銀光一般,在二人身邊不住的爆裂、爆裂、再爆裂,楓樹如鬼爪般的枯枝,被激得不住斷裂,一時之間,只聽得風聲簌簌、金石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天地一片肅殺,結冰的山泉,也似乎被這駭人的殺氣所震動了,只聽咔嚓咔嚓的數聲,冰面裂開,幾條鯉魚被激出水面,雪鴞鴞忽然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長嘯一聲,俯衝下來,抓了一隻肥美大鯉魚就跑。
溫玉:「…………」
隨即,有血落下。
血落在地面上,深入冬日的泥土之中,還有更多的血,被劍氣所沖,落到了水面之上,一滴、兩滴、三滴……暈成了淡粉色的水暈。
一條手臂忽然自戰圈之中飛出,這條手臂是左手,裹著黃色的衣袖,手中握著劍。
這是荊無命的手臂!
荊無命的手臂斷了!
看來,這場決鬥,勝負已分。
那兩個人靜靜地站著。
荊無命的面色蒼白,左臂已被齊根削下,鮮血自他的斷臂處噴涌而出,他臉上的肌肉在抽動,然則面上竟連一絲痛苦的神色都不曾露出,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駢指如劍,在自己的斷臂之處點了兩下,血勢立止。
而另一邊,葉孤城的白衣之上,卻也染了血。
他身上起碼也被劃出了七八道口子,他的失血也不少,面色比之前更為蒼白,然則他的神色卻也如同冰雕雪鑄一般,冷酷得毫無變化,只任由自己的血將自己的衣衫染紅。
他冷冷地盯著荊無命,道:「你敗了。」
這是在所難免的事情,葉孤城號稱「劍仙」,本身就代表著當世劍客的巔峰水平,前些天他棄了無情道之後,心境開闊明朗,體內真氣的流轉也與平時有所不同,竟是陡然悟道,境界提升了不只一層。
如今的劍仙,已比昔日之劍仙還要更強。
荊無命冷冷地凝視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才忽然道:「好劍!」
葉孤城低下了頭,瞧了一下自己身上被他開的血口子,半晌,淡淡道:「你走吧。」
荊無命厲聲道:「你不殺我?」
葉孤城冷漠的眼眸之中,卻忽然流露出了一絲不自覺的笑意。
他道:「你問她。」
溫玉怔住了。
她緩緩地走過來,盯著葉孤城瞧。
他當然已經知道了荊無命對傅紅雪的恩情,但溫玉為了避免這場決鬥出現意外,一句話都沒有提過,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葉孤城也瞧了她一眼,卻閉著嘴,似乎全然不打算告訴她問題的答案。
溫玉只好先轉向荊無命,對他說:「你救過我的弟弟,所以今天我們也不會取你的性命。」
荊無命冷笑。
他瞧著面前的這兩個人。
這兩人的距離還是挨得很近,這女人在看著葉孤城的時候,眼神之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擔心,他們的關係一定很好、很好。
荊無命為什麼會觀察這種事情呢?
他是不是在對比?他是不是自己也有感情,只是他付出感情的那個人實在不像個人,只用一根線把他吊住,所以他必須去觀察其他親密的情感,觀察一些表象,才好去判斷那個人對他到底有沒有一點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