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不得不說,除卻騎射,學東西最快的便是陸小鳳,可這個小傢伙也是最皮的,讀書識字還算認真,到了禮樂琴藝上,簡直就是屁-股上長刺坐不住。
「過去洛陽還有一陣子路,下個驛站買三匹馬唄。」
這次出門,晏鴻音並沒有帶太多東西,輕裝簡從,但馬車再寬敞,容納三個成年人還是多少有些逼仄。
玉羅剎挪了身子往晏鴻音身邊靠,視背後老丈人飛過來的眼刀子於無物。
晏鴻音有時候覺得自己出門帶的不是三個崽,而是五個,其中兩個大抵比年歲最小的花滿樓還要再小個幾歲。
「那個叫阿樓的小傢伙,悟性十分不錯。」王憐花轉開臉不去看小人得志的玉羅剎,「他的流雲飛袖練得不錯,假以時日,應當能鑽研出一些新鮮東西。」
出自王憐花之手的流雲飛袖,早已不單單只是一種身法,只是其他的用處還要等花滿樓年歲再長一些才能吃透。
「阿雪很適合練劍。」晏鴻音道。
她在從金陵城回來後便開始檢查西門吹雪這幾日跟著王憐花都學了些什麼。
結果發現,與花滿樓陸小鳳都不同,西門吹雪沒有同王憐花學習任何武功方面的東西。
他只問了些醫術蠱毒方面,其他時間都只是按照晏鴻音走時的吩咐,每日天不亮晨起揮劍一千下,白日裡讀書習字,甚至焚香彈琴,整個人都好似忽然靜了下來。
王憐花閉著眼睛悠悠道:「歹竹出好筍。」
身為西門吹雪舅舅的玉羅剎無端端被暗損了一句。
小拇指悄悄勾住晏鴻音的手指,玉羅剎的眼睛裡寫滿了「你看看他看看他」!
晏鴻音:「……」
她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家裡那道隔開兩個宅院的牆面還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相比起花滿樓和西門吹雪,被王憐花收為徒弟養大的陸小鳳,學得東西就相當的雜亂,看上去甚至有些沒有章法的感覺,但王憐花本人便是這世上最懂得如何集百家武學於一身的人物,他如何教導徒弟自然有他的想法。
畢竟說起來晏鴻音所會的也有一大半都是源於王憐花。
「男孩子那麼精細做什麼?再過個兩年,那小子就該被我踢出去自己討生活了,到時候想練什麼武功自己寫便是。」王憐花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哪點有問題,反而論及另一件事,「對了,李園還在洛陽麼?」
晏鴻音:「李尋歡的李?」
王憐花「嗯」了一聲,繼續道:「當初我出海前將《憐花寶鑑》交給了李尋歡的未婚妻子,既然此番要去洛陽,就去看看我那本《憐花寶鑑》被玩出了什麼花樣。」
晏鴻音是知道《憐花寶鑑》的,那本書據說融合了王憐花一生所學,裡面不僅有武功心法與招式,還有毒術,易容,蠱術,以及曾經讓武林忌憚不已的攝心術。
——至少傳聞是這樣。
「你還有寫書的興致?」玉羅剎饒有興趣地轉過臉來,「真的假的?」
王憐花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會因為到了年紀沒有傳人而遺憾的人吧?
而且瞧瞧那起名——《憐花寶鑑》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他王憐花寫的東西。
身為同類人,玉羅剎可以拿他的臉發誓,這人絕對沒存什麼好心思!
王憐花輕咳了下,看了眼晏鴻音,小聲狡辯:「中原武林太平靜不利於後起之輩磨鍊……」
所以你人都出海了,還要在中原武林翻江倒海是嗎?
晏鴻音的表情幾乎是明晃晃地不贊同。
王憐花避重就輕道:「而且我是把《憐花寶鑑》給了李尋歡,他可是當時江湖上的年輕俠客。」
武林之事錦衣衛雖不參與,但晏鴻音知道的秘幸卻是不少,她道:「李尋歡不像是練了《憐花寶鑑》。」
王憐花的醫術如何世人皆知,倘若李尋歡真的看過《憐花寶鑑》,還能再日後被龍嘯雲那等人裝病騙得妻子府邸拱手相讓,至今還身負沉疴?
王憐花沉默了一下,眼神飄忽:「……當時我走得急,李尋歡不在李園,我就把東西給他未婚妻子了。」
「喲,讓我猜猜。」玉羅剎趴在馬車裡的矮几上,懶洋洋道,「這位未婚妻子並沒有將《憐花寶鑑》交給李尋歡?」
回答問題的不是已經出海的王憐花,而是晏鴻音。
晏鴻音對李園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倒不是因為李尋歡的緣故,而是李尋歡那個驚才絕艷卻病弱早逝的兄長,李家當年一門三探花,除了李尋歡,其他兩個都是在朝為官的。
「林詩音出身書香之家,林家遭難之後便養在李家,自幼學習琴棋書畫禮樂茶花,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原本便是李大人為年少頑劣的幼子培養出的李氏夫人。」
「這樣的一位小姐,自然生性脆弱敏感,只希望李尋歡也同李家家主、兄長一般入朝為官,並不希望丈夫習武沉浸江湖,所以若是她得了《憐花寶鑑》,恐怕並不會將東西真的交給李尋歡。」
王憐花在旁邊勾了勾唇角。
他與林詩音只有一面之緣,但只是那一眼,他便看出林詩音與李尋歡之間的隔閡,所以才會將《憐花寶鑑》以託付給李尋歡的名義,交給了林詩音。
只不過可惜的是……
「我等了許久,都沒聽到江湖上有《憐花寶鑑》的傳聞。」王憐花語氣裡帶著些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