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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羅剎沒想到晏鴻音就這麼直白的問了出來,還是在得知這件事之後還沒兩個時辰的情況下。
他頓了頓,輕笑道:「那,這算是對囚犯目的的審問……還是,對新婚燕爾的夫君家族的詢問?」
晏鴻音的手頓了頓,繼續為腹部的那處傷痕上藥,頭也不抬道:「皆有。」
玉羅剎眯起眼,半晌,先是扯了嘴角低低的笑,而後越笑越大,笑到整個人都朝後仰躺在貴妃榻上,臉上眼中滿是暢快又滿足的笑意。
晏鴻音被這人動得沒法上藥,無奈直起身子俯視笑到身子一抽一抽的玉羅剎,見這人一邊笑一邊因為傷處抽疼呼嘶,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不知輕重的這人,輕聲呵斥:「別亂動!」
玉羅剎被打了反而笑得越發眉眼彎彎,朝著晏鴻音伸出手,拉長語調道:「起不來,疼~」
晏鴻音:「……」
面無表情地伸手將人拉起來坐好,晏鴻音的耳朵尖也悄然無聲地爬上了緋紅,不自覺抬手撥了頭髮稍稍掩蓋了些。
玉羅剎笑吟吟地坐直身子,也不再逗晏鴻音,而是開始回答晏鴻音方才的問題:「樓蘭一族善種植,族中有一味藥草十分罕見,藥效強悍,有活死人醫白骨之名,被無數西域之人與中原來客高價哄搶,而樓蘭也因此聞名。」
「蒙古王朝天性善戰,幾次勸降樓蘭不成之後便要以武力攻占,逼迫樓蘭人為期種植藥材為戰爭所用,樓蘭一族舉國迎敵,戰死不降。」
「當時已然起勢的明高\\祖\\皇帝就是在這個時候接洽上了樓蘭王族,提出可以幫助樓蘭共御蒙古,但條件是樓蘭自此為義軍所用,被當時絕不涉戰的樓蘭族長拒絕。」
「後來……」
玉羅剎像是跌入了幼時娘親抱著他輕聲講述的故事裡,聲音清淡悠遠,帶著飄忽的悵惘。
他未曾經歷過那些戰火的歷史,卻因為那些歷史失去了幼時溫暖的家。
「是明教教主出手救了樓蘭王族的遺脈,並且庇護其生存下來。明教是義軍背後的資助者,而因此,樓蘭遺族為義軍提供了一段時間的藥草。直到大明立國後不久,明教叛亂,教內四分五裂,最後兩敗俱傷死傷慘烈,只餘下了一個殘缺不全甚至不敢自稱明教的日月神教,樓蘭遺族也徹底消失在了大明皇室的監視之中。」
玉羅剎的手覆上晏鴻音的手背,一字一句,鄭重異常:「我幼時家族被滅,顛沛流離,為了報仇開始修習族中保管的功法殘卷,那殘卷便是明教至寶……乾坤大挪移。」
「我當初得那殘卷之時,下半部分的心法已然被燒毀,只有前四重,我補齊了第五重心法,但第六第七全然沒有記載與頭緒。然乾坤大挪移一旦開始修煉,未至大圓滿前倘若在某個境界停留過久,便會走火入魔,經脈錯亂而亡。」
「不過好在波斯明教功法盡數衍生自梵經,我自梵經典籍中自創心法後兩層,只不過沒了前人經驗,練至第六層,到底出了差錯。」
他抬頭看著晏鴻音,輕聲道:「然後,在路將走完的絕境岔路口,被你撿了回去。」
玉羅剎的手心溫度炙熱,晏鴻音卻像是冰湖之下的利刃,被這股暖意包裹之下,露出了冰殼之內的柔軟,這柔軟雖然帶著利刃的鋒芒,卻更加彌足珍貴。
晏鴻音點了點玉羅剎的手背,示意他放開,不要干擾她上藥,一邊淡淡道:
「當年明教教主張無忌手中留有九陰、九陽兩種絕世武功,而在其隱居避世之前,都曾留下手抄本交於明\\高\\祖。」
「只是隨著皇位更替,那兩本價值連城的武林秘籍也隨之損毀,到如今只剩下九陰真經中療傷卷的部分,以及九陽真經前半卷的心法。」
「我之前用在你穴位推拿上的手法,便是九陰真經殘卷中記載的療傷手法。」
「但此法對你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乾坤大挪移早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顛沛中,在玉羅剎說出之前,晏鴻音甚至只在錦衣衛十分陳舊的記載中才依稀窺見過隻字片語,想要找到全卷心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說當時的玉羅剎的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之後的他也是憑藉著驚人的天賦才一步步活到了現在,這種成功換了其他人幾乎是必死無生的路。
「沒事,再厲害的武功心法也是人創的,別人能,我自然也能。」玉羅剎眼神灼灼,抬起下巴露出自傲的模樣,「從前我能活下來,將來也一定能。」
晏鴻音頓了頓,應了一聲。
玉羅剎又道:「你這次回京,是不準備帶我了?」
晏鴻音的視線穿過窗戶落在院中與鄰居相隔的牆上。
玉羅剎瞭然:「想讓我絆住他?」
晏鴻音點頭:「他得知我回京,定然會阻止我探查舊事。」
「這可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不過……」玉羅剎用臉頰貼了貼晏鴻音的手背,聲線百轉千回般纏綿,「遵命,我的指揮使大人~」
晏鴻音被這麼一撩撥,剛剛才消退了顏色的耳朵尖又再度紅了起來,瞪了一眼玉羅剎,道:「行了,去泡藥浴。」
玉羅剎蕩漾的表情頓時凝固:「……現在?」
他這麼一身傷,泡進那種溫度的藥湯里,怕不是要疼死?
晏鴻音不為所動道:「你此時體內氣血充盈,丹田內息活躍,最是適合藥力激發,我給你多加曼陀羅花麻痹,不會太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