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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害我被師父責罰,我可是要去找你負責的!」
晏鴻音從女人四兩撥千斤的態度中尋得了肯定的回覆,點了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道:「今日若我拍得東西,便允你一樁人情。」
「當真?」女人眼睛一亮。
這可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人情,不可謂不珍貴。
「自然當真。」晏鴻音道。
女人先是笑,隨後又想起什麼,表情有些糾結,幾息之後竟然嘆了口氣:「罷了,還是看天意吧,那人我得罪不起,瘋著呢。」
三人已經來到一處廂房,三面起牆,一面敞開著窗戶正對著下方的高高架起的拍賣台。
女人站在門邊並沒有進去的打算。
晏鴻音示意紀清先進去,然後彎腰靠近女人耳邊:「你都得罪不起的人,江湖上也就那麼幾個,但能被你忌憚成這般模樣的,莫非……是來自金沙戈壁之地?」
女人的表情一變,當即收了之前那股嫵媚散漫的態度,深深看了眼晏鴻音,匆匆離開了。
黑市的規矩第一條,便是決不能泄露客人的身份,更別提是能被黑市規定為可以引入三樓的客人。
若是被她師父知道,她可真真是逃不過懲罰。
晏鴻音走進去廂房坐下,手指在鞭子上摩挲。
紀清忍了忍,沒忍住,終於還是問出來:「大人,為何您要帶鞭子來?」
鞭子其實在錦衣衛中並不算常見的武器,實在是軟鞭縱然靈活,殺傷力卻有限,對上武林人士,刀劍卻是的確更容易一擊必中制服對方。
「因為我們今日,不是拿人打架的。」
……
紀清很快就明白了晏鴻音這句話的意思。
子時已到,鑼響三聲。
黑市拍賣會開。
因為舍利子一直未曾拍出的緣故,黑市已經連續三年將價格本該壓軸的舍利子放在首位拍賣。
然而當司儀將升上來的台子按停,掀開錦盒之後,瞬間驚到面無人色。
二、三樓的賓客距離拍賣會高台並不遠,他們清晰的看到,錦盒中原本的舍利子已然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淡藍色的信箋,幽長綿延的花香蔓延開來。
——是鬱金香的香氣。
「是楚留香?是楚留香!!」
「臨安府的黑市竟然被楚留香得手了!」
「不對啊,楚留香可是個極其有分寸的人物,怎麼會無端端來招惹黑市?」
「偷得還是個賣不出去的玩意兒?有沒有消息靈通些的,可否知道那舍利子來歷底細?」
……
拍賣場裡的人都在議論楚留香,但楚留香卻著實有些頭疼。
他飛快甩掉身上黑市小廝的衣裳,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錦衣華服的翩翩公子,那顆舍利子此時就被他藏在了身上最不容易被人看穿的地方。
黑市不會做出封鎖區域不讓客人離開的做法,但是楚留香卻萬萬沒能想到,黑市居然會要求客人依次走出,並且在密室中卸下面具。
楚留香當然沒有邀請函,他也相信黑市絕對有他這張臉的畫像。
他的身形隱蔽在暗影中,視線掃視著來往的人群,想要挑選一位幸運客人作為易容頂替的對象。
忽然,他的腰側抵住了一個略帶稜角的東西,少年的嗓音在他身側響起。
「楚香帥,錦衣衛有請。」
楚留香能跑,但不敢跑。
畢竟他真的不想畫像滿街貼,被錦衣衛天南海北地追著抓。
這種苦他吃過一次就夠夠的了。
他摸了摸鼻子,跟著少年拐了幾步上了三樓。
打開門看見端坐桌邊的晏鴻音,楚留香臉上的笑已然帶了些苦澀。
這尊佛爺怎麼不聲不響地就回江南了?
這年頭從四品官職的鎮撫使都這麼閒了,盯著一個沒牽扯命案的舍利子不放?
他輕嘆道:「晏大人意在這顆舍利子?」
「香帥果然是聰明人。」晏鴻音不急不緩道,「香帥是自己交呢,還是你我再度交手一番,然後被你逃了,之後再被通緝一回?」
黑市的確是難進難出,但這世上,就沒有楚留香去不得的地方,出不來的牢籠。
楚留香不再說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個塞著圓珠子的荷包,遞給站在一旁的紀清。
紀清正要上前去拿,卻見下一瞬,黑色的長鞭划過眼前,柔軟的鞭稍直取楚留香面部,隨即便聽到兩道袖劍釘入木板的聲音,紀清再回神時,那荷包依舊在楚留香手裡,但楚留香原本發冠上龍眼大的湖珠卻是到了晏鴻音的手中。
刀劍的確更容易一擊斃命,但論起搶東西,十八般武器,哪裡有長鞭順手?
楚留香知道瞞不過晏鴻音,摸著鼻樑輕笑了一聲。
成名之後,也就晏鴻音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
說起來兩人也算半個朋友。
晏鴻音也笑了下,道:「香帥,承讓。」
楚留香故意拉長尾調嘆了口氣:「現如今,我這是要人財兩空了麼?」
晏鴻音站起身來,瞥了眼楚留香,無奈道:「人財兩空沒有這麼個用法。我帶你出去,舍利子的錢我會補給黑市。」
楚留香笑著點頭,然後在走出房門前狀似無意說了句:「說來也奇怪,這東西往日可沒什麼人需要,這幾日各路人馬都放出風聲,就連西域那邊對舍利子也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