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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羅剎對自己沒有信心。
一、點、都、沒、有。
與心愛的女人、拜過堂成了親的妻子這般敞開衣物相對練功,哪怕他全程閉上眼睛不去看她,也斷然做不到坐懷不亂——況且這功法修煉之時陰陽內力交融,會帶來什麼感觸誰也說不清楚。
晏鴻音看出了玉羅剎的糾結,輕描淡寫道:「你正值壯年又身體康健,有所反應本就是人之常情……若你在意,我不看你便是。」
玉羅剎凝噎了下,面上的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兩人在轉了一圈之後選定了溫泉旁邊的空地,這處溫泉似乎是因為從雪山之中流轉而下,溫度並未太高,只是水面上裊裊浮著些許的霧氣,但通風口卻距離這溫泉也很近,兩人練功排出的熱氣能夠及時發散。
但萬事小心總沒有錯處,那雙修功法一旦運轉非一個階段結束不可停功,控制內力流轉兩人經脈的人必須時時刻刻集中精神,不可有絲毫懈怠,一人中斷,另一人必定經脈錯亂內力反噬。
選在這潭水旁邊,若是真有意外發生,憑藉兩人極佳的水性與吐納也可遁入泉中隱匿觀察。
少傾,兩人盤膝而坐。
玉羅剎的手搭在腰帶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身上整整齊齊一件沒少的晏鴻音偏生還坐在對面盯著他看。
玉羅剎:「……阿音,閉上眼。」
晏鴻音:「我不能看嗎?」
語氣理直氣壯里透著一股理所當然。
「可以是……可以。」玉羅剎艱難道,「但,練功的時候不要這樣。」
他頓了頓,抬眸與晏鴻音視線相接,強調了一句:「這樣不好。」
晏鴻音咬住唇邊的笑意閉上眼睛。
周圍十分寂靜,靜到一點衣物摩擦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在耳畔。
潭水邊微濕的霧氣與地下偏冷的風掠過兩人身周,玉羅剎遲疑了一下,保留了最後那件貼身的褻褲。
「褻褲的話……」晏鴻音閉著眼,話才剛說了一半就被玉羅剎開口提高聲音打斷——
「褻褲不用!」
「噗。」晏鴻音實在是沒忍住笑出聲,「我是想說,褻褲還是留著吧。」
玉羅剎:「……」
不想理對面就是故意逗著他捉弄的晏鴻音,玉羅剎屏息凝神調整呼吸,閉上眼清空腦海中的雜念思緒,完全不敢將注意力放在對面,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衣衫落地的聲音極輕極細微,當玉羅剎的耳朵捕捉到身前氣息的浮動時,心念一動,抬其手臂,正正好與晏鴻音手掌相貼。
他們牽手過許多次,但從來沒有過這次這般的曖昧難掩。
兩人先前便已經達成一致,第一次由晏鴻音先來引導兩人體內內力運轉,早在今天之前,玉羅剎與晏鴻音便已經熟練了許多次內力行進經脈的順序及方向。
由此時在武功上更為強悍的玉羅剎輔佐看護,若有意外也能及時反應。
晏鴻音調動丹田內的陰寒內力順著經脈而上,自右手手心湧出,順著兩人貼合的手掌進入到玉羅剎的體內,而左手間,一股桀驁炙熱的陽性內力也隨之闖入她的手心,像是一頭想要巡視領地的猛獸,帶著急切而狂妄的兇悍。
阿玉人這麼乖,怎麼內力這般不服管教?
晏鴻音心中輕哼一聲,集中心神引導玉羅剎的內力緩緩進入經脈中,與她體內原本的內力交相融合,漸漸地,陰陽交匯之下,那股橫衝直撞的內力逐漸像是被順了毛似的安分下來,但與此同時,兩人的身體卻逐漸開始發熱起來。
在這隻有他們兩人的小天地中,晏鴻音此時感覺不到風,感覺不到水,感覺不到霧,她的耳邊,腦中,身體內,仿佛只能感受到與她掌心相貼的人。
玉羅剎也將那旖旎的雜念拋諸腦後,習武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內力如此溫馴柔和的模樣,就像是常年置身烈焰中的人霎時間被溫吞柔和的水波包圍,他從未想過他與阿音的內力中和交融之後會是這樣的感覺。
內力行進中的每一條經脈,每一次流連過丹田都會帶來經脈的微小震顫,這種感覺比二人最激烈的唇齒交吻還要深入纏綿,卻又更加顯得溫情脈脈,留戀忘返。
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的內容,而那本雙修功法也同時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溫馴的內力在兩人體內不斷循環遊走,玉羅剎開始下意識將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與雙修功法結合起來……
***
被身後追兵一路追進荒漠,這已經是他在這片白茫茫的死亡之地逗留的第三天。
青年再次橫刀在胳膊處劃下一道傷口,鮮血湧出的瞬間讓他瀕臨失去意識的靈台驟然清明了一瞬,漠然抬起胳膊湊到唇邊大口吸吮,青年的眼睛如同孤狼一般帶著狠戾與決絕。
——他想要活下去!
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想要活下去。
他知道一直器重他、提拔他的教主對他已經起了忌憚之心,卻沒想到這股殺意來的如此迅速,幾乎讓他沒有來得及防備。
暮色降臨,眼前終於不再是一片白茫茫,但已經迷路在荒漠三日的青年卻知道,死亡的考驗再一次侵襲而來。
夜風刺骨,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即使看得見也難以分辨,每走一步都是一次生命攸關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