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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羅剎的眼神落在地上被扯成布條的布料上,眼神幽幽地看向晏鴻音。
基本沒脫過男子衣裳,動作時難免沒什麼耐心的晏鴻音:「……」
「你原本的衣裳不能穿了。」晏鴻音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但卻仍舊直視著玉羅剎,「裡衣尚能蔽體,你如今可自由行走,去城裡再買一套便是。」
玉羅剎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女子穿著千金一尺的雲錦,居然連一件衣裳都吝嗇至此?
但進城是不能進城的,自己買衣服也是買不了的。
玉羅剎之前選擇在京城落腳,一為試探朝廷深淺,二是西域魔教的據點尚未在京城發展開來,有利於他隱藏身份,結果卻沒想到西域魔教的確是沒有眼線據點,但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銀寶石堆積如山富可敵國的西域最不缺的就是金子,來追殺玉羅剎的人,幾乎都是中原武林只認錢不認人的殺手。
現在的玉羅剎,不能貿然接洽西域魔教的據點,如此一來,相當於他之前唯一的一張□□已然用不了不說,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哦,還重傷未愈,淤血鬱結,柔弱至極。
晏鴻音收拾了旁邊架子上的藥材,包在布包里,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到阿玉坐在床邊,微微低著頭,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散開陰影,臉上帶著些許憂愁難言,眉眼好看到動人心魄。
這張臉真真是長在了晏鴻音的心尖上,晏鴻音還從未遇到過這樣一顰一笑,眉眼微蹙都能讓她心頭顫動的容貌。
活了二十四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也是師兄口中所說的,喜好顏色之人。
只不過,釣魚大忌沒有耐心。
晏鴻音無疑是極有耐心的。
察覺到晏鴻音幾次對著他的臉走神,玉羅剎故意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在他以為晏鴻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這女人居然拿了架子上的包袱往門口走了!
眼看著這人居然就要出去,玉羅剎連忙開口:「晏大夫!」
已經走到門邊的晏鴻音轉身,側首看向玉羅剎。
自從武功大成之後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的玉羅剎咬緊後槽牙,抬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低聲道:「欠下晏大夫的診金……」
晏鴻音眉梢微動:「等你有錢了,送去江南的晏鴻堂便是。」
玉羅剎的手指微勾,骨節泛白,已經開始想念那對被自己留在教中的彎刀。
忍。
向來恣意妄為,手中沾染了無數鮮血的魔教教主按捺下心頭的怒意,深深呼吸了一下,嘴角硬生生扯出一個笑意:「不知晏大夫身邊可卻一個服侍的人?我如今身子這般無用,又長了張惹麻煩的臉,若是就這樣回去城裡,恐怕那些之前抓我的人是不會放過我的。」
晏鴻音站在門邊,門外的光亮投進來擦著她素白色的衣角灑在地面上。
坐在榻邊的男子眉眼微蹙,面上帶著些許羞惱和難以啟齒的猶豫,看在晏鴻音的眼中,原本十分的容貌在這帶著羞赧的表情下硬生生達到了十二分。
晏鴻音對此時湧現出心頭的各種情緒感到熟悉又陌生,隱約間,她似乎抓住了之前功法修煉的誤區,觸及到斷情絕愛功法的瓶頸所在,卻如同霧裡看花,隔紗視物,看不真切。
「你可有婚配?」她忽然問。
玉羅剎愣怔了一瞬,謹慎答:「買賣我之人曾言,我家中遭了難,已是沒有人了。」
晏鴻音眸光微動,看向榻邊的雋色男子:「晏鴻堂雖不缺銀兩,家底頗豐,但我只是個大夫,平日裡不過看診抓藥,用不著他人服侍。」
然後在被拒絕的那人猛然抬眸看過來之後,勾唇一笑,目光灼灼道:「但晏鴻堂里恰好缺一個通文識字的入贅郎君,不知阿玉可否願意嫁我?」
玉羅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女人說什麼?
入贅?郎君?嫁她?
她要讓西域的無冕之王,號令三十六國莫敢不從的魔教教主,嫁給她一個凡夫俗女做入贅郎君?!
奇恥大辱!荒唐至極!
怒極反笑,玉羅剎垂眸藏起眼底的殺意,面上卻顯露出猝不及防卻又恰到好處的震驚和臊意。
晏鴻音走過來,瞥見面前這人耳垂脖頸處氤氳而上的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了一聲,道:「晏鴻堂雖然只是一個醫館,但我的醫術很不錯,你的傷在我身邊也能得到妥善救治,我也定能養的起……」
已經氣到脖頸生理性泛紅的玉羅剎眼皮一跳,截斷這女人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努力克制自己放緩語調,開口道:「晏大夫!並非我不願,而是我如今記憶全失,貿然議親是否……不合常理?」
晏鴻音聞言鬆了口氣,竟全然不在意道:「無妨,只要阿玉願意便是。若有朝一日阿玉恢復記憶不悅這樁婚事,你我就此和離,一拍兩散便是。」
她總不可能常年居於江南,日後總要回京,若是兩人一拍兩散倒還省事。
這女人當他是什麼?!
玉羅剎唇角的弧度幾乎是僵在了臉上,氣息翻湧間喉間一癢,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捂著嘴的手心一燙,溫熱的血液順著指縫溢出來,一時間竟咳到扶榻喘息的地步。
晏鴻音連忙躬身去扶他,按揉穴位費了好一番功夫這才順了這人的氣息,後知後覺到提親的倉促貿然,訕訕道:「阿玉放心,只要你願意,三媒六聘,婚書結契,我都會托人辦妥,斷然不會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