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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正我微一愣怔。
晏鴻音是想讓這消息從江湖中傳出?
「神侯所想實乃多慮,我方才便言此番不過是為私情,與朝堂無關。」晏鴻音笑了笑,「朝中奪嫡之爭將近尾聲,不論是大公主還是錦衣衛,都不會牽連其中。我只是想用名醫晏鴻音的名聲,去稍稍護一護內子罷了。」
內子……?
諸葛正我著實是反應了半晌,這才想起那天晚上在陛下寢宮,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稱呼羅剎教教主時用的便是「內子」。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老爺子有些跟不上年輕人玩的這一套,只覺得頭疼。
晏鴻音見狀,下了一劑猛藥:「之前在下曾檢查過無情捕頭的身體,金絲素纏草雖能解毒卻對無情捕頭的雙腿沒有增益,但昨日師父曾言,他有辦法讓無情捕頭的雙腿可以重新站立。」
諸葛正我猛然抬眸:「此話當真?!」
晏鴻音:「不過無情捕頭的雙腿沉疴已久,哪怕是師父與我聯手醫治,也不過只能恢復到少時間脫離外物站立行走,並不能完全同常人無異。」
「……這便已然足夠了。」
諸葛正我表情複雜地低語。
四個徒弟中,無情乃是他第一個徒弟,也是傾注心血最多的徒弟,這麼多年來幾乎是如同親子一般。
晏鴻音如今將這樣的籌碼放在他的面前,實在無法說一句不誘人。
「神侯應當明白,比起神侯,我更不願意陛下得知你我二人有交。」
……
在被世叔喚來說讓晏大夫與王前輩聯手為他醫治雙腿時,無情並沒有太多波瀾。
體內毒素這些年來被封在雙腿中,除卻令他更容易生病之外倒也還算安分,並未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當晏大夫伸出手檢查他的雙腿,之後與王前輩交談幾句之後,說出能治的話語後,無情的耳邊便轟然一聲,周遭的聲響都朦朧下來。
他死死攥住輪椅的扶手,猛然看向站在一邊的諸葛正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諸葛正我站在大徒弟的身邊,不著痕跡地拍了拍無情的手臂,眼神安撫。
「不過這個治療的過程會有些痛苦。」晏鴻音道,「無情捕頭的雙腿經脈堵塞太多,骨骼也閉合畸形,若要醫治,必須要再度打斷重新生長接合。」
不得不說,她與王憐花的醫術差距還是有的。
早年她不是沒有看過無情的雙腿,但是當時礙於毒素,她得出的結論就是這雙腿已經全部壞死,無法再重新激發活力,但是經過王憐花的悉心點撥,晏鴻音硬是從全然堵死的思路里找出了一條突破口。
不過她直覺並不想詢問,王憐花是如何會這般了解人體經脈復生構造的原因。
王憐花也沒有詳細說的打算。
自家女兒再怎麼說現如今也是錦衣衛的頭兒,讓他去說當年那些打斷人四肢研究醫術的事兒,這不是明擺著影響父女關係?
小音兒只要知道爹爹很厲害這件事就可以了。
一旁的王憐花束手而立,面上神情是十分符合這張麵皮的儒雅隨和。
無情抿唇,輕聲道:「晏大夫,我的雙腿早在多年前便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
哪怕如今就算直接一把刀砍下來,他也是感覺不到痛楚的。
晏鴻音看了他一眼,道:「毒素去除之後,你被毒素麻痹阻塞的經脈會恢復少許知覺,之後我們會為你調理身體,直到你的雙腿恢復到一定程度,才會進行接下來的過程。」
可以說,打斷重新生長的這個過程,必須要在無情本人清晰感覺到痛楚,能夠給出醫者雙腿感知反饋的情況下。
無情的眼神一顫,扣在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幾乎泛白。
僅僅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毅然決絕道:「那便麻煩晏大夫與王前輩了。」
***
開始對無情的治療之後,原本住在諸葛正我隔壁院子的王憐花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晏鴻音所在的小院。
西門吹雪實在是一個十分好教導的徒弟。
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在劍道一途的領悟力超乎常人,並且自制力極強,不過十歲的孩童就已經能每日自覺堅持枯燥乏味的基礎劍法練習,從來沒有過哪怕一次的放棄。
這也讓晏鴻音多出了更多時間來同王憐花學習。
如今兩人的身份說開,王憐花自然是不吝嗇將自己所學盡數傳授給晏鴻音的,他是個天才,會的東西極其駁雜,但好在晏鴻音也是個天才,哪怕王憐花教導的東西多生僻繁雜,她也能極其快速地理解,甚至舉一反三。
這讓王憐花興起一股驕傲的同時,再度體會到後繼有人的欣慰暢快。
只不過有兩個方面,晏鴻音是半點都沒能從王憐花那裡繼承下來。
一是易容。
被稱為千面公子的王憐花,易容一道是他最為出眾的手段,但晏鴻音卻是極其不適合此道。
也不是說晏鴻音的領悟力有問題,事實上身為醫者,晏鴻音學起易容來比起旁人更加得心應手,但問題在於——晏鴻音的氣場和眼神。
晏鴻音就像是一把刀,有著自己的弧度與溫度,哪怕換掉無數張沒有絲毫破綻的臉,熟悉她的人依然能從眼神神態中辨認出她來。
不過好在晏鴻音雖然不能做到千面千人,但是偽裝成西域風情與冷麵俠客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