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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晏鴻音挪過去蹲在玉羅剎身側,側頭問他,「這是在做什麼?」
玉羅剎故作沉吟,笑著對晏鴻音道:「鴻音也來猜猜看?」
晏鴻音端詳了那些長短不一的竹子好一會兒,才開口:「阿玉你不會是想拿這個做鞦韆吧?這不行的,鞦韆得用結實些的木頭才能承重。」
玉羅剎搖搖頭,饒有興趣般地對晏鴻音展示:「你看,這些竹子若是連接起來中心挖出幾個空洞,發出的聲音還挺有意思的。」
晏鴻音接過玉羅剎手中的東西打量了一下,湊到嘴邊試著吹了一下,發出的聲音陰惻惻的就像是平白鬧鬼一樣。
若是楚留香在這,定然能認出這就是他在北郊酒肆院子裡聽到的鬼魅聲音。
玉羅剎本來也只是想給晏鴻音一個自己一直在這的藉口而已,便說道:「我只是看院子那邊空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晏鴻音卻想到阿玉每天待在家裡想必也有些無所適從,便說道:「那我想要一個鞦韆,就放在池塘邊上!回頭讓木匠那邊送些木頭過來,阿玉這幾日服藥後便來院子裡曬曬太陽做做鞦韆,好不好?」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玉羅剎:「……好。」
原本他只要避開晏鴻音活動便可,現在他卻還要再搭一座鞦韆出來?
晏鴻音看著笑得溫和內赧的美人,想起前兩日她做的心理建設,伸出手握住玉羅剎的手,感受這人手不自覺顫了下,心頭更軟:「對了,藥堂和商會的事我都安排妥當了,你用藥的這七天裡我就在這陪著。」
她現在這樣逃避與阿玉的接觸並不好,既然決定了要接納阿玉成為自己喜愛的人,那麼就應該要全身心投入這段感情才可以。否則她自封內功的意義又在哪裡?
師父當初突破境界便是在斷情絕愛情緒波動巔峰之時,不懂情愛便無法斷絕情愛,她永遠也無法突破宗師境界。
能夠遇到阿玉這樣牽動心神情緒的人已經是幸運,錯過了契機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等到下一個。
宗師雖少卻不難得,宗師之上才是真正的話語權。
若是無法突破境界,她的地位在皇權面前永遠不值一提,父皇退位,新皇登基,她這個前任帝王留下的心腹暗衛首領便是第一個要被奪權解決的棄子。
她一定要在這幾天裡熟悉阿玉在自己身側,並且開始嘗試體會紅塵情愛帶來的情緒變化,進一步去理解運轉心法才可以!
「以後……」晏鴻音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我不論多忙,每晚也都會回來陪你,你且安心養好身體便是。」
玉羅剎有些強顏歡笑:「……其實也沒有必要因為我……」
晏鴻音皺眉堅持:「就這麼定了。」
玉羅剎:「……好。」
在這一瞬間,玉羅剎重新燃起了想要掐死這個女人的念想。
「對了,今日的藥可服下了?」晏鴻音問。
玉羅剎搖了搖頭,從懷中將藥丸取出來。
晏鴻音替玉羅剎把了脈,道:「我去倒些水過來,阿玉你便在我身邊將藥吃了吧。」
晏鴻音進去院子裡倒水,玉羅剎低頭看著手中無意識間用小刀削出的尖銳,當即手下一用力將尖端一刀削平了稜角,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模樣。
丸藥的味道還算正常,玉羅剎就著水服了藥,感受著丹田處傳來的溫吞熱流,心下一喜。
晏鴻音牽著猶自沉浸在藥效里的玉羅剎走進院子,將人按進了院中的搖椅上。
心中默念著數字。
一、二、三……十六、十七……
玉羅剎在猛烈的藥效中陷在搖椅里沉沉昏睡了過去。
晏鴻音也打了個哈欠,在午後的陽光下靠坐在躺椅邊,枕著玉羅剎的膝蓋合上眼閉目養神。
這幾日折騰來折騰去的,竟是一個囫圇覺都沒睡成。
……
玉羅剎醒過來的時候,竟有一種破天荒的不知今夕何夕的隔世感。
竹林邊緣與天際相接的地方已經染上黃昏的顏色,玉羅剎動了動,感覺膝上沉重,低頭一看,是晏鴻音靠坐在他身邊睡得很是香甜。
這藥的藥效好生霸道,竟然讓人近身到這種地步都沒有興起絲毫異樣戒備的警惕。
玉羅剎大致算了算時辰,發現自己竟然因為藥效昏過去三四個時辰,不過好在要辦的事已經在早些時候吩咐下去,這幾日沒有消息傳出的話他也不必冒險再度出去。
他糾結地看著靠著自己膝蓋睡得沉沉的晏鴻音,眉頭皺起又鬆開,鬆開又蹙起,最終還是看在接下來七天服藥期限上,伸手彎腰將人橫抱在懷裡,起身朝著屋子內走去。
實際上在玉羅剎剛醒動了一下之時就醒過來的晏鴻音閉著眼,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勻緩慢的吞吐,靠在阿玉的懷中感覺到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悸動。
她從未被人如此呵護過,被這般護在懷中的姿勢擁抱。
幼時她身份低微,父皇不會來,諸位皇兄也同樣不會,師父修習功法講究無情道,雖拜師之後待她如親子,但卻一日比一日冷,一日比一日不似凡人。
阿玉雖然因為傷病體弱了些,但卻陰差陽錯給了晏鴻音一種溫暖的歸屬感。
晏鴻音總覺得,哪怕她隱瞞了阿玉如此之多的秘密,但阿玉卻是比任何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更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