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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玉羅剎就無瑕顧及這些——
隨著晏鴻音手法獨特的按壓,玉羅剎枯槁已久的丹田忽然滋潤出一絲內力,開始順著晏鴻音按壓的穴位沿著她的動作開始流轉起來。
玉羅剎的眼神陡然變得灼熱起來。
他閉上眼細細記下晏鴻音手指關節經過的穴位,順序,在那絲內力不停循環流轉間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晏鴻音好不容易才將膝上的美人按睡過去,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晏鴻音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伸出手去撥開美人發尾捲起的長髮,露出瘦削的脖頸和略顯蒼白的臉頰。
手指滑過美人的臉頰,停留在泛紅的眼角處,晏鴻音壓下心頭的悸動,心想怪不得那青樓里的人對他念念不忘,肌膚細膩白皙,五官輪廓深邃,眼瞳又是漂亮的琉璃色,比之宮中寵妃最寶貝的波斯貓都要看上去矜貴又嬌氣,著實是好看得緊。
晏鴻音並不是擅長交際的性子,就連關係較為親近的陸綱和父皇都時常受不了她,頻頻露出無可奈何欲言又止的神情。
每次這種時候,晏鴻音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
晏鴻音之前一直覺得應當是她自己有問題,但現在看來——
她和阿玉相處得就十分融洽,這大概就是脾性相投了吧?
縱然阿玉身體不好,無權無勢,這樣的身體和西域血統更不能參與科舉考取功名,與她的身份可謂是天差地別。
但晏鴻音就是滿意這份和之前身份割裂開的天差地別。
她的夫君,只要夠好看,夠無害,夠省心,不是武林人士又遠離朝堂紛爭。
簡直是最合適不過的夫君。
思及此,晏鴻音的表情更加柔和了幾分。
驀地,一陣鳥類撲騰翅膀的聲音傳來,晏鴻音抬眼的瞬間眼神變得銳利而冷然。
一隻毫不起眼的山雀準確停在了車窗邊,低著腦袋啄了啄胸前的羽毛。
晏鴻音伸出手,那山雀似是嗅聞到了什麼氣味,主動跳上白皙的手指上站定。
晏鴻音拎著山雀的翅膀展開,摸出一個幾乎沒有重量的小竹筒,然後將小山雀從車窗放了出去。
紙條上的蠅頭小字只有短短兩行。
『西方魔教教主潛入中原,行蹤不明』
膝上的美人似乎因為窗戶處投進來的陽光晃了眼,不安地動了下。
晏鴻音倒了杯茶水將紙條丟進茶杯里,晃了晃,見那紙條在茶水中徹底溶解乾淨,晏鴻音伸手將污了的茶水倒出車窗外,隨後細細整理好車簾,抬手蓋住了阿玉的眼睛。
馬車外傳來腳步聲。
「晏大夫,藥罐和器具都已經清洗收拾乾淨放到車上了,咱們這就出發嗎?」連同馬車一起雇來的車夫問道。
「嗯,走吧,路上穩著些。」
「得嘞!」
馬車再次駛入平整的官道上,晏鴻音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中原武林這兩年本就不太平,西方魔教建立之處晏鴻音便得到了消息,但西域小國這些年對中原的進貢尚且挑不出錯處,朝廷便沒有太過在意,只派了人留意動靜。
那西方魔教的教主不但姓名年齡容貌未知,派去的暗使潛伏魔教一年竟連其是男是女都無法確認,只說這魔頭一旦出現便周身籠罩在白霧之中,聲音雌雄模辯,功法詭異至極。
西方魔教向來安分盤踞在西域,現如今這魔頭隱藏蹤跡潛入中原,意欲何為?
能壓得住一教三教九流的邪魔外道,這西方魔教教主恐怕不是個簡單角色,單論手段絕非良善,應當又是一個恣意妄為,草菅人命的江湖狂徒,還是要儘快查清楚其容貌姓名蹤跡才行。
晏鴻音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膝上美人如同上好綢緞一般的柔順髮絲,眉眼冷然。
若是能將這魔頭的性命留在中原,再禍水東引挑起西方魔教與中原武林之間的衝突,朝廷或許還能看一場坐山觀虎鬥。
嗯,是個不錯的主意。
***
玉羅剎醒來的時候鼻間還縈繞著昏迷前的香氣,恍若隔世般怔然了一瞬,眼神便瞬間清明。
他並沒有躺在晏鴻音身上,這讓他鬆了口氣。
晏鴻音正拿著一冊醫書垂眸靜看,察覺到玉羅剎呼吸變了,有些詫異地抬眸。
她熬的藥她心裡有數,那樣的藥效,就算是江湖一流的內功高手也要至少昏上四五個時辰,怎的阿玉會在不到三個時辰便醒來?
「可是有什麼不舒服?」晏鴻音擔憂問。
阿玉並沒有什麼內力輔助吸收藥效,從昏迷中途醒來恐怕是因為實在是睡得不安穩妥帖。
也是,馬車顛簸,的確不利於養病。
好在馬上就要到了。
躺著的玉羅剎抬眸看了眼晏鴻音,然後撐了一下身子坐起來平視晏鴻音。
「還好,只是睡得有些骨頭睏乏了。」事實上,玉羅剎昏迷之後體內的內力也在運轉,晏鴻音的那碗藥加上獨特的走穴方式,讓玉羅剎感覺到這段時間以來前所未有的暢快,「多謝晏大夫。」
晏鴻音見這人還這麼生疏地叫她,眸光一動,放下手中的書卷,問道:「馬上就要到江南了,還未曾問過,阿玉想要怎樣的成婚儀式?」
玉羅剎被髮絲掩蓋住的太陽穴突了突。
他沉默了良久,艱難開口:「可否……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