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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過慣了瀟灑江湖的武林人,哪怕藏起兵刃,身上也會流露出一股特有的氣質。」
少年知道這是上峰在指點他,一邊認真聽,一邊視線銳利地掃視下方的人群。
「大人說的是那個人嗎?」
少年的手定定指著下方從合芳齋里走出來的高挑男子。
晏鴻音順著少年的指尖看過去,看到了手中提著幾方油紙包好的糕點,一身鴉青色,袍擺袖口繡著金絲竹葉的男子。
微卷的發尾在陽光下顯露出絲絲縷縷的金棕色,晏鴻音的眸色一深,意味不明道:
「若你覺得他可疑,不妨去跟一跟。」
「探查一番。」
作者有話說:
西湖邊上這麼大,我這剛成親的病美人夫君,怎麼就偏偏第一日便選中了合芳齋?
第8章 披馬甲的第8天
玉羅剎在走出合芳齋的那一刻就意識到頭頂的視線。
那種帶著打量和提防的注視,是他在西域剛崛起之時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玉羅剎就這麼拎著四五包點心走出了合芳齋。
——身後也很快跟上了人。
玉羅剎早年曾在江南短居過一陣,他已有近五年沒有踏足此地,但江南那種中原獨有的婉約景色一如當年。
他信步走在街道上,路過攤販的時候還買了一個荷包,兩個小擺件,還有一把上面繪著展翅雄鷹的油紙傘。
玉羅剎並沒有去別的地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去晏鴻堂,然後拿著那些點心坐在晏鴻堂前廳,同每一個人來問診的病人家屬笑意吟吟地聊天,偶爾會包給有小孩子的客人兩三塊點心。
問的問題也大多都是關於晏鴻堂和晏鴻音這個人,以及江南地界的風土人情,或是最近會有的熱鬧活動,還有當地的衙門是否嚴苛等等。
錦衣衛少年親自跟了這面上帶著些西域模樣的男人兩個多時辰,一無所獲,回去晏鴻音處復命的時候臉上忍不住掛了些羞赧。
晏鴻音仍舊坐在鴻運酒樓三樓靠窗的位置上,只不過她那邊的窗戶卻是虛掩著留了兩指寬的縫隙,外面人是無論如何也探查不到內側的。
桌上的茶水茶點已然收拾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盤剛從信鴿腳上取下來的密密麻麻一匣子的小竹筒。
旁邊燃著一方小火盆,裡面擱置了兩三塊銀絲碳。
這種碳價格不菲,屋子裡燃著有股清淡的竹香,最是受達官貴人,富商土豪們的推崇。
江南地理位置優越,富商雲集,好東西比起京城來說只多不少,還能見到不少被馬商們捎帶來的新鮮玩意兒。
「如何?」
晏鴻音每從一個小竹筒里抽出紙條看過,便順手將紙條丟進炭盆里,任由火焰在炭盆里竄出一個尖尖又逐漸歸於平靜。
少年有點不太好意思,訥訥道:「那人從合芳齋出來,先是逛街依次買了同福客棧旁邊攤子的荷包,嚴氏胭脂鋪對麵攤子上一貓一狗兩個擺件,中間都沒和攤販說過多的話,後來去傘鋪里買了把油紙傘,然後去晏鴻堂坐了一個半時辰,那些點心也分給了去看病的客人孩子吃。」
少年當然知道晏鴻堂是面前上峰的宅子,但嚴格來說那處其實是上峰自己置辦的產業,並不是錦衣衛的據點。
「之後他去了一趟晏鴻堂後院,然後出門到豐盛當鋪同那掌柜隔著檔口-交談了幾句,那掌柜全程低頭擺弄著算盤,似乎有些不以為意,之後那人便回去晏鴻堂沒有再出來了。」
少年說完,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張摺疊的信箋雙手遞向晏鴻音,低著頭道:「這是這名男子今日與所有人的對話記錄,這次……應當是屬下看走眼了。」
晏鴻音笑了一下。
少年人勇於說出自己的看法,在之後也敢於承認自己的失誤,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了。
「既然定論是看走眼,又為何與我稟報之時敘述這般詳盡?」晏鴻音接過那張信箋,翻開來仔細看了一遍,唇角微勾。
只聽少年用清亮的嗓音肅聲道:「屬下看走眼的人,並不一定蓋章定論沒有問題。屬下應當將其行為舉止盡數記錄,交由上峰判斷核實。之後若有意外,也可回頭翻閱情報,細查蛛絲馬跡。」
晏鴻音的眼中滑過滿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屬下紀清。」
「紀清。」晏鴻音捏著手中的信箋一角,湊近火焰點燃紙張,隨後在火苗躥升中將信箋丟入炭盆,「可還記得信箋之上的內容?」
紀清斬釘截鐵道:「記得!」
「那就永遠記住。錦衣衛暗使在外,所有收到的情報及資料,都要在交由接應人記憶之後當面銷毀,不留憑證。你所記在腦中的東西,待到來日危機之時,很有可能便是救你性命之物。」
晏鴻音看了眼記清,道:「我在江南這段時日,你便跟在我身邊。」
紀清的臉上浮現出激動喜色,連忙道:「是,屬下遵命!」
晏鴻音站起身,視線穿過那兩指寬的窗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準備準備,晚上隨我去一趟黑市。」
「是!」
***
月色黃昏之際,街道上熱鬧的喧囂人聲已然斂去了不少,但還是有三三兩兩斗笠遮面手持刀劍的人行色匆匆。
豐盛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