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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再度朝著三人的方向看過來,這一次,他看到了剛才背對著他的王憐花的臉。
李尋歡的手陡然一抖,險些將方才從酒葫蘆里倒出的酒灑出來。
「王前輩?!」他失聲驚呼。
但很快,他意識到記憶中的王前輩不應該是這樣年輕的臉,他又仔細看了看這三人,用一種認真的神情思考了許久,才恍然:「原來王前輩已經兒女雙全了嗎……?」
王憐花:「……」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李尋歡的頭擰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但他已經改邪歸正了,不能貿貿然去擰蠢貨的頭——王憐花在心裡對自己道——他的女兒是當今錦衣衛頭子,他一生摯友是個正道大俠。
想著想著,王憐花的情緒再度平和下來。
冷不丁多了一個哥哥的晏鴻音嘴角一抽,明智地保持沉默。
玉羅剎朗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朝著王憐花擠眉弄眼:「那可不?兒女雙全,老當益壯~」
王憐花冷笑了一聲。
玉羅剎感覺後背一涼,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讓他立刻停止了作死的行為,閉上嘴朝著晏鴻音的方向挪了挪。
晏鴻音無聲嘆氣。
……你說你惹他做什麼?
王憐花端起茶杯徑直走到李尋歡那桌坐下,問那個一直都肌肉緊繃滿臉警惕的青年:「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不理他。
李尋歡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正要開口,就聽王憐花接著道:「我的醫術很好,能治他,你確定不同我說話?」
王憐花的手指直直指向一副病癆鬼模樣的李尋歡。
青年眼睛一亮,立刻道:「我叫阿飛!」
王憐花皺眉:「沒有姓?」
這並不像白飛飛的行事風格。
這個孩子是她愛情的結晶,是她與沈浪曾經的延續,她只會讓這個孩子身上絕對刻著沈浪與白飛飛的名字。
果不其然,青年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李尋歡,還是開口:「我姓沈,沈飛。」
李尋歡有些吃驚。
他和阿飛相識相伴已久,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阿飛是有姓的。
王憐花:「你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這句話並不是問句。
阿飛也沒有反駁。
緊接著,他又問:「你娘……還在麼?」
阿飛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種迷茫,因為娘離開前說過,或許會有許多人認出來他的父親是誰,但並沒有說會有人問到她。
「你認識我娘?」
王憐花從阿飛的反應中明白了什麼,他喝下杯中有些涼的茶水,啞聲道:「自然認識。」
***
李尋歡這次回洛陽,是因為林詩音寫信向他求助——因為兒子龍小雲的失蹤。
而當兩撥人相繼從茶攤離開時,王憐花已經坐進了李尋歡的馬車裡。
多出一匹馬來,玉羅剎失去了後背貼貼的夫人,看著晏鴻音的眼神很是幽怨。
「天快黑了,」晏鴻音無視玉羅剎欲言又止的暗示,腿部用力,一人一馬如離弦之箭疾馳而出,風在耳邊劃出鋒銳而光怪陸離的聲音,「進城吧。」
……
洛陽城裡同樣有錦衣衛與羅剎教的據點,晏鴻音同玉羅剎換了身低調的裝扮,此刻正坐在茶樓雅間聽著樓下說書先生的驚堂木,眼睛看著斜下方四個頭對頭蹲在巷子裡的崽。
「他們這是從哪裡拐來的小傢伙?」一身錦衣華服,怎麼看都像是大老闆的玉羅剎趴在窗邊,看向多出來的那個孩童。
這孩子看上去有些胖嘟嘟的,蹲在那的時候就像是一顆肉丸子,但是這會兒正握著一把小刀在白蘿蔔上雕刻的手,看上去卻是異常靈活。
晏鴻音看著花滿樓與西門吹雪隱隱對那個孩子保持一些距離,但是陸小鳳卻是貼著那孩子蹲在旁邊,親近的意味十分明顯:「應當是小鳳凰之前就認識的孩子。」
「嘖,這種走到哪都能有朋友的做風……」玉羅剎思考了一下,「你覺得楚留香會不會有想帶孩子的想法?」
晏鴻音語氣溫和:「如果你哪天被毒死或者打死,我一點都不感覺到意外。」
王憐花雖然嘴上對陸小鳳漠不關心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對這個孩子的在意並不少,以他的驕傲和地盤感,能接受陸小鳳跟著他們,是因為晏鴻音的緣故,但若是真的換一個人……
「我又不怕他……」玉羅剎嘀嘀咕咕著,然後在看見那胖嘟嘟的小孩兒手裡蘿蔔逐漸成型的模樣時,眼神一頓,「阿音,你覺得那小孩兒手裡的蘿蔔章像什麼?」
同樣看到那蘿蔔的晏鴻音無言了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將蟒紋那一面翻過去,另一面雕刻的梨花與現在拿在花滿樓手裡的蘿蔔章紋路如出一轍。
她此前並沒有深究過為什麼錦衣衛指揮使的腰佩會是梨花的雕刻,現在卻明白過來,因為正是她的母親一手建立了如今錦衣衛蔓延各州府的暗部勢力。
「嗯……」玉羅剎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這東西,能隨便印麼?」
「這一面只是私印,除非是地位較高的錦衣衛,一般的暗樁眼線並不認識。」晏鴻音將玉佩翻了個面,「這一面才是錦衣衛的標誌。」
玉羅剎掃了一眼玉佩上的蟒紋,在晏鴻音的默許下將花紋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