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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維持著舉手的動作, 試圖用這個誠惶誠恐且誠心誠意的投降姿勢打動人家。
「跟上。」傅醒說。
姜曜沒反應過來。
「赦免」她的人已然回頭繼續前行, 碎葉的聲音又沙沙沙地響了起來。
姜曜從後面看他的背影。
很高, 至少有一米八五。
很瘦, 長長的兩條腿包括在黑色的褲子裡看起來更瘦,單腿直徑應該不超過十五公分。
頭髮略微有一點長,發尾耷拉在頸椎第三節 左右的位置,貼著皮膚的頭髮交叉組成大大小小的角,多是銳角,仔細看還能找出一個近似直角的大銳角,估摸有八十五度。
姜曜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把傅醒衣服上帶起的褶痕有幾個銳角鈍角都數了一遍,確認自己已經安全了,才裝作不經意地把目光落在對方手上。
其實她早就看到了。
一個巴掌大的鐵皮盒子,帶了點兒土。
這個應該就是他在這裡的新發現。
姜曜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終好勝心和好奇心一起占了上風,叫了人一聲:「傅醒哥哥,你拿到什麼了呀?」
傅醒腳步一頓。
樹影落在姜曜仰起的小臉上,將精緻的面容分成陰陽各半。
但即使半邊臉暗沉不少,也蓋不住她眼中灼熱的渴望。
傅醒沒有說話,直接把盒子送到她手邊。
這麼好說話?
姜曜喜出望外,接過盒子仔細觀察。
鐵皮盒子沒有花樣,就是普通的盒子,塗了一層古怪的紅漆,也沒上鎖,直接就能打開。
她從裡面拿出一把細長的鑰匙,不甚明亮的光落在銅製的鑰身上,隱隱有一種陳舊古拙的質感。
「鑰匙?」姜曜自言自語,「莊園主的小女兒在一棵樹下埋了一把鑰匙?」
她又把盒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再發現什麼名堂,才戀戀不捨地連盒子帶鑰匙一起還給傅醒。
後者握住盒子,空蕩蕩的一根鑰匙在裡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兩人繼續往前走。
林子裡很安靜,安靜到姜曜一邊排列組合已有線索,一邊繼續數傅醒褲子上的各種角。
就在她以為會這麼沉默著返回莊園時,人說話了。
「昨晚為什麼要開門?」
面具下的聲音和之前聽到的產生了一些變化,或許是密林太過安靜,又或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悶了,能聽出大半原來的聲線。
不沙啞不低沉,是氣息又穩又長很清潤的音色,很顯年輕。
姜曜想著這是名副其實的哥哥,她沒叫錯,嘴裡蹦出的回答不假思索:「他很害怕,好像沒有辦法了,我要是不開門他可能就會死掉,我就開了。」
她只是想救他而已。
非常普通,又非常誠懇的答案。
傅醒沉默半晌,道:「北區不適合你,出去後來南區參加考核。」
姜曜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又是這個話。
她也不知道傅隊親自發出邀請是一種什麼概念,只是想到剛才一群人抱團擠兌她就很不高興,嘴快了幾分:「可南區也沒什麼好的。」
說出去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誰面前說南區的壞話,閉上嘴巴,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傅醒淡淡道:「確實沒什麼好的。」
姜曜睜大眼睛,臉紅了,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但他緊接著又說:「但也沒你想的那麼差,至少比北區要好一些。除了我和閔秋,其餘五個人還不是南區的正式成員,這個挑戰本正是他們最後一項測試。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不合格的。」
傅醒看著姜曜微癟的嘴角,問:「拋開他們的影響,你覺得閔秋怎麼樣?」
女人高傲、暗藏敵意的眼睛出現在姜曜眼前,她沉默了一會兒,儘可能客觀地評價道:「她不喜歡我,但不會害我,也不會利用我。」
「是,南區的基本準則就是不傷害也不利用同伴。」沉沉的目光看向姜曜,「這一點也是南北區之間的根本區別。」
姜曜心頭更沉重了。
她想到了陳慧,又搖搖腦袋甩開。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斟酌了好幾個詞,才問出來:「可北區有那麼多人,你怎麼知道北區里就沒有好的人呢?」
「人是一種需要被約束、被監管才能穩定群居的生物,如果生存環境沒有規則,群體道德必定低下。但你說的也對。」傅醒看著她,「群體特性永遠不可能代表每一個個體,是好是壞,你可以自己判斷。」
姜曜有些呆呆的。
她是理科生,從未想過人的社會性,也不太願意把時間花在對這種問題的探索上,她的思維更青睞於得到一個條件明確,結果必然的答案。
這樣似是而非,她證明不了。
姜曜抻著脖子回看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底氣更足一些。
「南區也好,北區也罷,都是同一群人,應該是一樣的。謝謝你的好意,但既然南區的人可以互相幫助,沒道理北區的人做不到。慧姨覺得我年紀小看不起我,那我證明給她看,她就會明白我的想法和建議也是可以聽取的了。」
傅醒也不勸她,「那就證明失敗了再來南區參與考核。」
姜曜:「……我會成功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