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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面的寒風刺骨,碑前花團錦簇。
「媽媽,媽媽你不要不管我——」瘦小的女孩跪在一座碑前嚎啕大哭, 在她身後給她撐傘的青年女子同樣泣不成聲。
雪花飛舞間,露出墓碑中央的名字——李淑眉。
墓碑右下角刻著一行小字,是墓志銘。
——孩子, 別慌, 也別怕。
獻花的普通市民看著孩子在雪地中痛哭也是潸然淚下, 低聲勸一句, 跟著人群繼續往前走。
劉豐年的家人也在。
他的兒子早已成年, 穿著黑色的西裝攙扶著滿頭銀絲的母親靜靜站立在墓碑前, 聲線沉穩。
「我畢業了, 雖然不是什麼一流大學出來的,但繼承了一點你的天賦,現在也搞機械。目前工資不是很高,不過養活我和媽也夠了,而且你也說咱們這行越老越值錢,所以你就放心地先走一步吧……」
中年女人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刻在碑上的丈夫的遺言。
——諸位,我老劉,先走一步了!
一片低調的黃白色花束中間,一束鮮艷的紅玫瑰成了雪中最靚麗的風景。
穿著樸素,五官平平的年輕男人對著墓碑上呲著白牙笑的女人抹了一把眼淚。
「姐,老頭死了,大哥和其他弟妹們也都成家出去單過了,大家都挺好的,你在那邊也好好的啊,我也不知道給你帶什麼,我老婆說女人都喜歡紅玫瑰,說你一直沒談朋友肯定沒收到過,讓我給你送一束,我就買了,花不少錢嘞,你一定得喜歡知道不……」
紅玫瑰倒影在黑亮的墓碑上。
——請一定記住她的名字,她叫長孫燕。
人群仍在移動,前方的墓碑被一群統一著裝的男男女女圍住,胡林悌三個大字前方擺著一個火盆,火盆里正在燒著一沓又一沓厚厚的材料。
「這些都是近幾年出的新險種,你在下邊好好看啊!」
「看完了要是能給我們托個夢說說你的銷售思路就更好了……」
「沾沾仙氣啊沾沾仙氣,兄弟別介意……」
「還請大神繼續發光發熱!」
火光跳動,將右下角的字照得明明滅滅。
——保險界痛失一員大將。
前方站著一對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戴著眼鏡的夫妻,眾人經過紛紛側目,看向二人身後鑲了「金邊」的與眾不同的墓碑。
夫妻倆也在對著墓碑說話。
「這個邊是我和你爸特意給你加的,雖然你不喜歡這行,但錢和與眾不同你是喜歡的,媽都知道……」
「你的墓志銘本來是什麼下輩子不和錢打交道,我和你媽一聽就知道他們對你的意思還是理解的不太徹底,就做主給你改了……」
「金邊」旁,一行刷了金漆的字分外醒目。
——下輩子不做銀行人,但還是有錢。
倒數第二個墓碑,王同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都來了,一家子蹲在地上,把花束清掉一部分,擺上自己帶來的一個相框。
相框很大,足有五十公分長,相框裡的卻不是什麼照片,而是一副畫。
「本來想給你帶真傢伙的,但國家說不方便就沒法子了,還好你爺爺是會畫畫的,就給你畫了你平時用的剪刀推子啥的,你自己看啊,缺啥你跟我們說,到時候讓你爺爺重新畫了給你送來……」
「唉,挪挪,把字給擋了……」
相框隨著說話聲往邊上挪了挪,將後方的字完整地露出來。
——是理髮師,也是烈士。
前方剩下最後一個墓碑。
跟隨著人流往前的姜曜停下來,拂去墓碑頂上的雪後,將手上的最後一朵菊花橫放上去。
「謝謝。」
像對放下花束的每一個人做的那樣,邢思非沒有差別對待地朝著姜曜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曜身邊打著傘的人也將最後一支潔白無瑕的花朵輕輕放下。
「謝謝。」
邢思非再次鞠躬,然後抬起臉,揚起一絲笑容。
「好久不見啊兩位,近來好嗎?」
「還行。」姜曜回答。
簡單招呼過後,三人往墓碑後站了站。
姜曜看向仿佛一如從前精神奕奕,眼神卻深沉很多的邢思非,問:「接下來想幹什麼?」
「繼承我姐的店……雖然原本的店早就關了,但我想把它重新開起來。」邢思非答得非常流暢,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老秦說要給我姐守寡,跟我一起。」
一直彎著腰整理各種花束的男人抬頭說了句「我沒這麼說」,然後又低頭繼續將那些花擺整齊。
邢思非聳聳肩,「好吧,他是沒這麼說,但就是這個意思麼。」
邢思非和秦侯是異次元回來的玩家中唯二不接受國家崗位,放棄國家福利的玩家,兩人寧可天天帶著定位手環去當地派出所報到,也要回到邢思是待過的地方去。
姜曜對他們的決定不置可否,輕輕拍了拍邢思是的墓碑,問:「思是姐姐的墓志銘是你提的?」
邢思非點頭,問她:「怎麼樣,還可以吧?」
「嗯哼。」姜曜的手指又在墓碑上搭了兩下,「成熟了,思是姐姐會很欣慰的,我也很欣慰~」
邢思非被她占了便宜,翻出一個大大的白眼,「姑奶奶你還是趕緊走吧,有事漂流瓶聯繫。」
姜曜嘻嘻笑了兩聲,塞了一張卡片給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