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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後,徐行笑了。
「什麼信不信,難道他還能在我和你兩個人面前撒謊?我當然是信了,不過罰還是要罰的,不殺雞儆猴以後再有人頂著你……或者頂著我的名號去幹些見不得人的事那還了得。」
他語氣神色都很正常,寬嚴並濟,看起來是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好領導。
傅醒一直看著他,把他的每一絲微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故意讓他看到李光又不讓李光開口就把人趕走,是為了試探他。
在被李光攬責打破計劃後,把李光的處理權交過來,還是為了試探他。
強調處罰李光一事,依然是為了試探他。
他不知道徐行為什麼總要這麼迂迴地搞這些小動作,或許是以己度人,認定了當面鑼對面鼓不會有人說真話,旁敲側擊試出來的更真心。
「李光的處置暫且不論,有一件事需要先行確認。」
徐行神情輕鬆:「什麼?」
「李光打了為我辦事的旗號,聽起來他辦的事也沒有折損到任何南區的利益,其中表現應當沒有異常。」傅醒抬眸,「那麼是誰連這種小事都要跟你匯報一遍?」
徐行放在膝上的十指分開,轉握成拳。
他面容不變,用一種再尋常不過的語氣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隨口說到而已,可不是什麼匯報。」
傅醒不依不饒:「我讓人辦事,他隨口說到,四處八卦?」
「傅醒,別較真兒啊,多大點兒事……」
「不大嗎?他現在可以把我吩咐的事情隨口說出去,以後也就可以把南區的其他決策往外倒,李光情節嚴重,他罪加一等!」
這人瘋了!
徐行壓著那口怒氣,試圖把話柄轉回來,然而傅醒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陰森森開口。
「還是說,他就只是隨口往外說我的安排?」
他步步緊逼,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徐行,你懷疑我什麼?」
氣氛凝滯,時鐘的秒針啪嗒啪嗒一格格跳動。
秒針推著分針,分針又推動時針,背後的齒輪嚙合,一切結果都有跡可循。
徐行吐出一口氣,笑了。
「現在是你懷疑我,傅醒。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我也知道你著急,但現在的格局已經穩定到我們打破不了的程度了,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了。」
「盡力保下更多的新人不行嗎?按我的理念走,給新人更多的機會,不要太苛刻,這樣南區的隊伍才會更快壯大,也只有這樣等南區真的成為一個不可動搖的龐然大物,到時候還怕建立不起新的規則嗎?」
傅醒沒有動作,神情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徐行起身,雙手壓在桌面上,曉之以理:「傅醒你想想,你是不懂這些,才會答應和我共同建立南區的對不對?那你就得給我充分的信任,就像以前一樣,你負責培養更多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我負責推進整個團隊的建設,這樣才能早日達成目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心急就來干涉我為團隊未來發展做出的決定,不停地阻撓我,甚至還懷疑我用心不良……」
很有道理的話,若不是傅醒已經聽了整整四年,說不定又要信了。
有道理不代表可執行,可執行還要看人對不對。
這是他從姜曜身上學到的。
傅醒沒有被他唱念做打的戲碼唬住,始終保持清醒,等他先發制人指責完自己,再從容地把話題帶回到開始:「你懷疑我什麼?李光借我的名義去找姜曜,你好奇,所以你懷疑什麼?」
徐行痛心疾首的神情終於淡了。
傅醒依舊那麼坐著,冷靜地像個純粹的看客,手上卻毫不留情地撕開所有偽裝。
「你為人多疑,心思敏感,認為我可以跟你一起建立一個南區,也可以跟別人一起建立一個東區或者西區。」
「你一直防著我,以前做的很小心,近來卻因為姜曜的出現明顯了起來。」
「你懷疑我會讓姜曜取代你,所以暗示他們盯著我,是嗎?」
五米的長桌,將兩個迥異的氣場分隔開來。
徐行的手指在光亮的桌面上印下十個新鮮的指痕。
「我以前沒有想過。」傅醒起身時脖子微低,偏長的發尾往上一翹,桌面上的人影一拂而過。
他一直走到門邊,才回過頭來。
「現在想想,也未嘗不可。」
聲音不重,卻振聾發聵。
人走了。
門口的小弟只聽到最後一句,除此之外就只在中途聽到徐行發出的幾個音節。
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正想問問看他們的隊長,腳尖剛踏進會議室半步,就被裡面黑氣縈繞的人嚇得直接縮了回來。
這……這怎麼了啊。
兩個隊長怎麼又吵了?!
日落,黃昏。
沾滿血腥的手扣在琴弦上,纖細的背影微微搖晃,琴弦摩擦帶出最溫柔也最優雅的曲調。
拉完一首,流浪的小提琴家伸長右手揚起琴弓,身體隨之扭轉,腳步迴旋輕盈地轉了幾圈,即興跳了一支只有自己一個人,毫無章法的舞。
掌聲熱烈響起,姜曜躬身謝幕。
王函西搖搖頭,把姜陽陽特點的無皮雞腿放入包裝紙袋,擱在檯面上。
無人不知她是瘋子,依然有的是人為她喝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