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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電話聯繫吧,缺錢給我打電話,看在咱倆的輩分上,不收你利息,還本金就行。」
說著走下台階。
傅醒朝邢思非點點頭,快走一步,重新將前方的人納入傘下。
邢思非看看卡上的那串電話號碼,眼眶微紅,朝兩人的背影揮手,大聲喊道:「有緣再見——」
姜曜背對著他揮揮手,朝山下去了。
留在原地的墓碑上一行字目送他們遠去。
——下輩子不要做姐姐,做你自己。
山腳下。
杜琳儀拿傘的手凍得通紅,時不時呵一口氣,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從山上下來,幾個大步迎上去。
「你倆幹什麼去了,這麼慢?」
他們三人本來是一起的,杜琳儀和姜曜並排走,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姜曜嫌冷收了傘鑽傅醒傘底下去了,三人並排有些擠,杜琳儀只好自己走在最前面,沒想到走著走著人就不見了。
「和邢思非聊了兩句。」姜曜回答。
「哦。」杜琳儀點點頭,心情又沉重起來。
傅醒手腕上掛著姜曜那把收起來的傘,傘身輕輕晃動,偶爾鑽出傘外接了幾朵雪花回來,又被他及時地抖掉。
「我自己拿吧。」雙手揣兜的姜曜看著他通紅的手良心發現,拿回雨傘夾在腋下又將手揣好,一串動作行雲流水,活像個老太太。
杜琳儀看得樂了,心情也稍稍轉晴,開玩笑道:「其實比賽那會兒,我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也給自己想了一條墓志銘。」
姜曜看看杜琳儀,頗感興趣:「是什麼?」
杜琳儀清了清嗓子,調出播音腔道:「這個人這一生,沒有遺憾!」
啪啪啪。
姜曜給她鼓掌,感嘆:「真不愧是你呀琳儀姐姐。」
杜琳儀哈哈大笑,十分樂觀:「我這一生實在是順遂,確實沒有遺憾啊,這次選崗你們猜我選到了什麼?」
不等兩人猜,她自己就迫不及待公布了答案:「資料管理員!咱們異次元還鄉人里就兩個名額,大熱崗位,本人成功上岸!」
這確實值得恭賀。
姜曜給她豎了個大拇指,「是你的專業。」
杜琳儀自己不要太滿意。
又可以過上鹹魚般的養老生活了,快樂。
「哦對了,你倆呢?」杜琳儀高興完後關心了一下隊友們,「咱們的崗位都不公示,你倆去哪兒?」
姜曜和傅醒同時停下腳步。
姜曜剛想回答,杜琳儀兜里的手機嗚嗚嗚震動起來,是王函西的電話。
「還沒回來?頂級科研團隊到了,咱們這些小白鼠該上台了。」
杜琳儀一拍腦門,「我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對姜曜和傅醒說了一聲抱歉,一溜煙朝山腳下一排排停放的車輛跑去,邊跑邊說:「我第一批,先走一步,晚點再約一起喝酒——」
姜曜沖她的背影擺了擺手,然後又把手插回兜里。
兩人慢悠悠踏著雪路走,花了二十分鐘才回到溫暖的車裡。
姜曜系好安全帶,將臉湊到空調出風口又吹了吹。
傅醒發動車子,艱難地從眾多車輛中把車倒出來,然後開上大路。
車內後視鏡中,後方同時駛出兩輛黑色的越野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姜曜和傅醒都看見了,也都當沒看見,如常地聊天。
「我聽白醫生說你也要繼續上課?」姜曜給自己加熱完畢,轉頭給傅醒那邊的出風口調了調,讓熱風能夠吹到他臉上去。
回來已經有一個月,三天一次心理疏導,他們和各自的心理醫生都非常熟悉了,姜曜和傅醒都歸白醫生管,有時候能夠從白醫生口中得到很多對方的信息。
傅醒點頭,「我可以繼續完成學業,以後除了配合第三害研究……為了強化正常社會意識,小鎮中每周都會開設的普法課也將由我負責。」
姜曜沉默幾秒,吐出三個字:「真無聊。」
傅醒沒有說話,他早就知道人生無法回歸正軌,多說無益。
唯一慶幸的是他在異次元待了六年,見過太多不如意的事,就算無法實現理想,也能坦然接受了。
旁邊座位上,姜曜從羽絨服的大口袋裡翻出兩顆糖,一顆塞進自己嘴裡,一顆塞進傅醒嘴裡,嚼吧兩下後盯著人上上下下瞧了好幾眼。
傅醒嘴裡含著奶糖,整個嗅覺被醇厚的奶味侵占,大腦都停轉了一陣,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理解姜曜的話。
「你真的不想當老師嗎?」
看著他茫然的眼睛,姜曜把糖頂到左邊腮幫子裡,又重複一遍:「我仔細想了想,普法……你好像是還挺適合的,我們絕大多數時間都得待在小鎮裡,你可以開個直播給網友普法。」
傅醒有耐心,沉得住氣,退而求其次做做科普視頻好像確實還可以,雖然不能上一線,做後勤也行嘛。
順著她的思路,傅醒想了想這條他從未考慮過的路,道:「做這件事的人已經很多了。」
姜曜:「那又怎樣,還不是遍地都是法盲。」
她還不避諱地指了指自己,「我也是。」
傅醒又想了想,發現自己並不排斥,於是道:「我提交申請試試。」
只要上面能通過,不妨一試。
畢竟只是哀嘆走不上的路,也不能對未來起到任何正面意義上的作用不是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