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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和包裹都能使喚了,但是半空中飄著的書,不管明蘇怎麼折騰,那玩意兒像是被人施了咒一般,沒什麼反應。
沒反應就沒反應吧,反正她不識字,有田和種子就很滿足了,起碼以後不用擔心餓肚子。
但目前來看,稻穀沒成熟之前,她們還是要勒緊褲腰帶過段苦日子。
明蘇巡視一遍田地,發現她能活動的範圍只一畝地大小,再遠點就過不去,像是有堵無形的牆將她攔住了。
一畝地就一畝地吧,也算是她明蘇的私人田莊了。
樂天知命的她笑眯眯地從“莊子”里出來,站在她之前進去時躺的那塊地方。
“沈老頭,再弄口水井唄,裡邊沒水塘沒大河的,用水不太方便。”
仙人看眼外邊天色,嘆氣:“馬上子時,我得走了,水源這塊你自己克服吧,接下來我簡單說下外邊的情況,你好好聽著。”
從明家與帝族的關係說到原身與女帝的婚約,再到歸來後依照現狀作出的一些推測,仙人事無鉅細的說了。
說的東西有點多,明蘇硬著頭皮勉強塞進腦子裡。
及至子時,窗外有陰風陣陣。
說得口乾舌燥的仙人扭頭看去,頓了片刻後才回頭,停下聒噪,退後一步,一揖到底:“輕衣就拜託小友了。”
這架勢,是要告別了。
明蘇察覺到屋裡陰冷不少,她看眼緊緊盯著自己的仙人,鄭重點頭許諾道:“放心吧,同病相憐,我不會虧待她。”
仙人感激地再次作揖,留戀地看眼沈輕衣大殿方向,然後被一陣黑風包裹,倏忽不見。
風過之後,陰冷的感覺也消失,明蘇悵然地盯了會仙人剛才站的地方,嘆著氣躺回床上,閉眼睡覺。
連日勞累,並沒有因為換了副身體就消失。
那是刻在骨子裡十幾年如一日的疲憊感,哪怕在這無人欺壓的陌生地方,明蘇依舊沒能快速克服。
她習慣了閉眼就睡,抓緊一切時間休息,更習慣在五更天天還沒亮時醒來。
不再是被皇莊管事打罵醒,明蘇伸了個懶腰,精神頭很好,穿衣起床後便去水井旁打水。
東廂碧春她們還沒起,院裡靜悄悄的,不聞蟬鳴,不見鳥聲。
可真是荒涼寂寞的鬼地方。
拎著水桶回屋,閃身便進了仙人給的那處空間,明蘇更樂意稱它是自己的田莊。
拿出夠半畝地的谷種,用布袋裝好,浸在水裡慢慢催芽,這些事她是做慣了的,並不難。
剩下半畝地,明蘇打算用來種些別的東西。
從催芽到育苗,再到秧苗移栽,生長,抽穗,收割,還有好幾個月呢,這期間要吃的糧食就要好好謀算。
沈輕衣昨晚煮的那些野菜,不知道哪裡挖的,有必要移植一些進來。
還有碧春她們手裡攥著不放的乾糧等,也要動些心思。
木桶就留在空間裡,明蘇浸了谷種後拍拍手出來,打開房門,外邊天才濛濛亮。
在院裡活動一會,喊醒還睡懶覺的丫頭們,吩咐她們準備早飯後,明蘇便溜躂著往沈輕衣那邊去。
這城裡沈老頭回來時便去遛了一圈,除了她們主僕三個,就只剩老頭子的乖孫女還在這鬼地方苦熬著。
也不知道那女人怎麼熬下來的。
明蘇踩著沙土又厚一層的路面,沒一會就溜躂到沈輕衣待的大殿。
繞到偏殿,柔弱的女人正吃力拎著水桶往廚房去,背影纖瘦,彎腰時能清晰看到素衣下凸出來的背脊骨。
瘦成這樣,也不知道是病的,還是餓的。
明蘇走過去,替她拎了那半桶水。
沈輕衣拄著膝蓋慢慢起身,微笑頷首:“多謝。”
她坦然接受明蘇的幫助,不扭捏,不埋怨,淡然得仿佛超脫世外,卻更讓人心疼。
明蘇就笑,明媚張揚的笑比晨曦中冉冉升起的朝陽還要溫暖,“不客氣!”
她拎著水桶進屋,四下環顧沒找著盛水的缸,便將水桶放在方便取用的角落,轉身看著沈輕衣,笑道:“輕衣吃早飯沒?沒吃我那有現成的。”
她這熱絡得有些自來熟的態度,讓沈輕衣靜靜看了好一會,才微笑拒絕:“昨晚不是留了張餅子嗎?足夠我今日所需。”
一張雜糧餅子,吃一天?
明蘇皺眉,她似乎忘記自己以前一張餅子能堅持三天,對於沈輕衣這種節儉到刻薄的行為很是不認同。
難怪虛弱得像根病了的瘦竹竿,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餅子輕易壞不了,留著當宵夜,走,吃完飯你帶我去挖野菜吧,我想看看能不能種點出來。”明蘇牽著對方手腕,“這是交易買賣,我總不能白拿你救命的糧食瞎鼓搗吧,要是不成,豈不是害了你。”
——所以包了飯食,讓你後顧無憂。
話外音明蘇沒挑明,沈輕衣卻聽出來了。
那些野菜,確實能多捱幾日,卻也只是幾日而已。
被牽著手腕的人深深的看了明蘇一眼,垂眸淡笑著又說了遍多謝。
沈輕衣不再拒絕去小院吃飯,乖乖跟著明蘇出門,手卻還被前頭帶路的人牽著。
日出時刻,朝陽緩緩升起,踩著晨曦走在前頭的明蘇含笑回頭,與沈輕衣說話解悶。
淡金色陽光照進那雙明眸後,又從裡邊溢散出來,一進一出間竟然讓這清冷的早晨有了別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