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這關係網裡,可有你認識的人 1更
明亮乾淨的房間內,時不時的傳來心電圖閃爍的滴滴聲,最中央白色的病床傷躺了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
心電圖顯示心率平穩,儀器的響聲也都正常,人看上去是沒什麼問題了。
接下來就看看恢復情況了。
忙了一整夜,安子蘇衣不解帶的守著,連閉眼休息的心思都沒了。
人送過來的時候溫黎做了應急處理,該服用的藥物也都服用了,傷口也都是溫黎親自縫合的。
安子蘇檢查了夏宸的情況之後,長嘆一口氣。
除了外傷之外,內臟的損傷也很嚴重,內外俱損。
哪怕有溫黎這樣的藥神能將人命給救回來,也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行。
至於後遺症,還需要多做康復才行。
安子蘇低頭看著夏宸纏滿繃帶的手臂,手腳筋也都被挑斷了,癒合也需要時間。
接收他的時候,安子蘇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遭遇了這樣非人的折磨之後,還能活著的。
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他活了下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那樣明朗笑容的少年,居然也能夠有這樣龐大的意志力。
蘇婧婧拉開門進來,身上穿著經過消毒之後的無菌服帶著口罩。
現在的夏宸脆弱的很,半點病菌感染都經不起。
「怎麼樣了?」
安子蘇低頭在病例表上認真的些了什麼,「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看護,不過危險期是過了。」
蘇婧婧看著病床上傷痕累累的少年,手掌輕輕的撫過他的面容,像是在安慰他。
「沒事的,很快就好了,過些日子你還能活蹦亂跳的。」
病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安靜的睡著。
這話更像是在安慰蘇婧婧自己的。
門口的密碼門傳來打開的滴滴聲,蘇婧婧轉身隔著玻璃看到了溫黎和鹿閔一起走進來。
鹿閔手上還拎著新買的早餐,凌晨五點鐘,這會兒很多酒店餐廳的早餐都已經開始兜售。
他出門的時候斐然提醒的,說是讓買點東西,起碼讓夫人吃一些。
不過一路過來,夫人也就是喝了口咖啡,其餘的什麼都沒吃。
「過來吃點東西。」鹿閔叫了聲。
蘇婧婧和安子蘇確認了沒什麼問題之後,打開玻璃門走出去。
「傅家那邊如何了?」蘇婧婧揉著肩膀問道。
溫黎能過來了,說明傅家那邊是已經解決了。
「傅禹衡死了。」鹿閔說了句。
這是最直白的情況,傅家如今全部掌控在傅禹修的手上,塵埃落定。
整個帝都的權勢重組,現在外界都在傳聞,傅家這股勢力,是不是要併入暗宮了。
安子蘇看了眼溫黎,知道她心情不好,接到蘇婧婧的電話的時候,他也是馬不停蹄趕過來的。
起碼跟著溫黎學了一段時間,也是溫黎的徒弟,這種時候是最能展示他學習成果的時候。
他和夏宸關係不是那麼緊密都這麼難過,恐怕溫黎心裡很不好受。
「這段時間需要你在這裡守著,一直到他康復為止。」溫黎看著玻璃內的人。
安子蘇點頭,「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和夏宸也是朋友。」
從在傳統藥學大賽上認識開始,夏宸和他的相處一直都很好。
好幾次白家人過來打擾,都是夏宸幫忙的。
如今他也算是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麻煩你了。」
這還是安子蘇認識溫黎到現在,第一次聽到她這麼認真的說這樣的話。
忽然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用這麼客氣,我還是你的徒弟呢,按照規矩,師傅指示徒弟,是天經地義的。」
蘇婧婧也沒什麼吃早餐的胃口,喝了兩口豆漿之後就收了。
「傅家那邊倒是結束了,你也並不完全算是有空了。」
蘇婧婧說著往溫黎這邊發送了一份文件,十分正式的提醒了她一句。
「葉博文回國之後所有的聯絡人員我都進行了調查,都是正常的生意合作夥伴,這傢伙出國之後開了家醫療器械公司,日子過的倒是挺不錯的。」
不過這公司這兩年發展的不好,人自然也就回國了。
「然後呢?」
「你好好看看文件,這些人里也有你認識的,而且我調查了葉博文當年的關係網,這是他關係網的所有人物。」
溫黎看了眼當中,一眼就能分辨的名字,南錦繡。
不過這個名字被放在關係網的最邊緣地帶,這說明了葉博文和南錦繡的關係很淺薄。
「對了,這是傅芷清的體檢報告。」安子蘇從旁邊的書桌上拿了文件遞給她。
這些費腦子的事情,倒是也越來越多了。
「先放著吧。」溫黎提起步子進了病房。
仔細的檢查了夏宸的身體情況之後,溫黎看著他手上纏住的繃帶。
昨晚上縫合傷口的時候安子蘇在旁邊進行了輔助,手腳筋的縫合都是溫黎親自做的。
只要能靜養這段時間,在輔助藥物的話,以後能恢復的和從前一樣。
「夫人,我們該去黎家了。」鹿閔提醒了一句。
溫黎手從夏宸額頭上收回,轉身隨著鹿閔出了房間。
「溫黎好像很難過,其實哭出來會更好。」安子蘇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說了句。
蘇婧婧笑著搖頭,「你能想像她痛哭流涕的畫面嗎?」
反正她是想不出來。
這樣的人已經習慣了將所有的情緒收斂,她心底有一個能裝下所有情緒的盒子。
盒子不爆炸的一天,她都不可能有那天。
「溫黎不是給你留了治療計劃了嗎,按照那個來就行了。」蘇婧婧開口。
安子蘇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
到黎家別墅的時候,天邊已經亮起來了,霞光從鍍了金邊的雲層中投射出來落在地上。
黑暗過後,總是會有黎明的到來,不早不晚,已是萬物的規律。
門口站著的Evans士兵對著溫黎敬了個十分標準的禮。
等在旁邊的石易上前,敬禮之後將情況告知溫黎。
傅禹衡是安排了煉獄的改造人過去抓人的,雲家的蘇夢沂母女和黎漓是一起沿著同一個方向過去的。
席墨染也安排了過去,黎遠志在他們之前去到,爭奪之間,為了救黎漓,黎遠志中彈身亡。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連同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任務失敗,請BOSS責罰。」
石易身邊的小組長上前,低著頭開口。
溫黎揉了揉太陽穴,她站在院子門口,似乎都已經能聽到裡面傳出來的哭聲。
石易也不願意辯解,煉獄派出來的改造人的確很厲害,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對黎漓志在必得,派出去的陣容強大。
他們的人只不過是晚了一步,就失了先機,也是傷亡嚴重。
但是在Evans,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永遠沒有任何理由能辯解。
溫黎帶著鹿閔往別墅過去,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門內傳來的哭泣聲。
鹿閔跟在其後,在門口就站定了。
黎若冰和黎漓並排坐在一起,兩人眼睛已經哭腫了,兩人的衣服上,還明顯可見的帶有血跡。
瑞秋安慰了老太太,抬頭就看到了進門的溫黎。
「溫黎小姐過來了。」
黎琅華被扶著起身,雙眸哀傷的看著對面的人。
有些情況剛才她也詢問過了送黎漓回來的人,傅禹衡想用溫黎威脅傅禹修。
這孩子也是九死一生才回來的。
「溫黎……」黎漓抬頭,看到了對面進門的人。
一見到溫黎進來,原本就哭的厲害的人,眼淚掉的更加洶湧了。
「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溫黎開口。
黎琅華搖頭,視線落在了溫黎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衣服上,血跡已經變色。
看上去依舊是觸目驚心。
「二叔死了,溫黎,二叔死了……」黎漓撲過來抓著溫黎的手,有些語無倫次,「二叔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那些人開槍的時候,二叔就趴在她的身上,替她擋住了一波波的攻擊。
黎遠志被送回來的時候,整個背都被打穿了。
最終還是Evans的人及時趕到,才將一切結束。
「是我害死了二叔,都是我的錯。」
黎漓抱著頭,蹲在地上有些癲狂,「如果不是我的話,二叔就不會死。」
為什麼會這樣。
黎琅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輕的扶著黎漓起身,「這不怪你的,不怪你。」
要怨,也該怨她。
黎若冰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眼神呆滯,抱著懷裡的相框就沒撒手。
母親去世之後,她身邊就剩下爸爸了。
這麼多年都是爸爸在照顧她,可現在,他死了……
而且死在了她面前,黎遠志倒下的手瞳孔放大,口中吐出的血染了滿臉。
卻還是用盡全力擠出了一抹笑容。
「好…..好的……」
黎遠志最後咽氣的時候,染了血的手指從她的臉上落下。
眸中帶了愧疚,難過,不舍和一直以來的疼惜。
「我沒有爸爸了……」
黎若冰低頭,照片上的人依舊斯文儒雅。
席墨染進門的時候絲毫沒有顧及到內里人的感受,低頭在溫黎耳邊說了兩句話。
對於黎家來說,黎遠志的喪生是最難接受的。
但是斯人已去,活著的人總是要繼續活下去的。
黎遠志的葬禮定在了三天之後,第二天便開始了遺體告別儀式。
他活著的時候為黎家鞠躬盡瘁,死了,黎琅華也給了最大的體面。
黎遠志的遺體被放在殯儀館內,黎家人換好了黑衣黑褲之後來到這裡。
黎琅華下了命令,黎遠志的葬禮要辦的很隆重,甚至要蓋過黎家家主的喪禮。
不過這樣家族的喪禮從來也不對外,每一任家主的葬禮都只針對黎家家族內部成員而已。
遺體告別儀式正在進行,收到消息的黎家人也來的很快,殯儀館外面不被允許任何媒體拍照。
這裡很安靜,安靜的只能夠聽得到來人啜泣的聲音。
沒有人能判斷這些人流下的眼淚帶了幾分真心實意,只知道整個大廳內都是這哭聲。
總歸葬禮該有的聲音,卻是半點不少。
按照黎琅華的說法,她想安安靜靜的送黎遠志走。
溫黎站在開始發芽的柳樹下,看著遠處人員出入有序出入的大廳。
有些東西,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註定的。
就像他對黎漓的疼愛,和那份多年凝聚的不甘。
最終他的情感,戰勝了那份不甘。
黎漓從大廳內出來,蒼白著臉到了溫黎面前。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了?」
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連同溫黎身後的鹿閔都看向了溫黎。
「能參加完我的婚禮再走嗎?」
溫黎低斂的眉眼終於抬起,看向了對面的人。
「我知道你要走了,黎家留不住你,這帝都也留不住你。」
提到這裡,黎漓也苦笑出聲,或許真的是雙生子的心靈感應,她能感覺到溫黎的心情。
「婚禮?」
黎漓笑著看向溫黎身後的柳樹,那上面,冒出了綠芽。
「你說的對,你和我的命從出生的時候就定了下來,黎家是我的責任,是永遠不能逃避的。」
從前她總認為,能夠躲在奶奶和二叔的身後,哪怕偷懶什麼都不學,也是一樣的。
可是這世界上總是有報應的,如果她能更加厲害一些,二叔也許就不會死了。
黎家如今沒了黎遠志,黎琅華的身體,也再撐不住多久了。
她不想等到大廈傾頹的時候,才來後悔。
「人這輩子,得到了什麼總是要失去什麼的,什麼都想要,註定是會失敗。」
從今天開始,黎家是她的責任也是她一輩子的枷鎖。
溫黎看向了對面,台階上站著的一身黑衣的雲簫。
「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如果黎家需要,她也未必不是不能幫忙。
「我不可能依靠奶奶一輩子,她也會老,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便是我守著她,守著整個黎家了,至於你……」黎漓笑了笑,揚起的面容上鋪滿陽光。
「我也有我的驕傲……」
黎琅華給她選的這條路,未必是最好的,卻也是最有用的。
如今的局勢,已經沒有時間留給她,讓她長大。
黎遠志過世,黎家僅剩三個女人,這外面虎視眈眈盯著的人不少。
如今二叔走了,也再沒有人能包容她的任性。
「婚禮什麼時候?」
「一個月之後。」
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旁人也不能再多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