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他超小聲地嘀咕：「我只是不方便插手, 不是代表我就不想搞事。」

　　  鄧布利多強行假裝沒聽見後面的話。

　　  「如果僅僅只是摧毀魔法石……根本不用如此大動干戈？」

　　  鄧布利多只是摘下鏡片, 用絨布反覆擦拭, 沒有回答。

　　  如果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梅林, 他不介意給對方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既然是梅林, 他就不願意說的太透徹。梅林知道鄧布利多的黑歷史, 但鄧布利多始終不願意將自己「政治性」的那一面展現在梅林面前。

　　  但人始終是政治性的動物。

　　  人的一舉一動, 最終都會如同漣漪般, 影響著其他人, 甚至整個社會。而處於鄧布利多的這個位置，雖然不是魔法部部長，但一舉一動必須比魔法部部長更加的小心翼翼。雖然鄧布利多自己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但單純只是幫助被伏地魔迫害過的人，就已經使得他在無形之中，成為對抗伏地魔的領航人了。

　　  經過慎重又慎重的思考之後，鄧布利多回答了：「湯姆回來了。」

　　  梅林微微愣了一下。

　　  他這個反應讓鄧布利多有點驚訝：「您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梅林搖搖頭，他嘆了一口氣，露出了很傷腦筋的微笑，「湯姆有自己不想讓人知道的小秘密。為此，他做了很多種嘗試，我姑且可以說，他的嘗試還算是成功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鄧布利多失笑，但轉念想想，這確實很像是伏地魔會做出的事情：「這算是自作自受嗎？」

　　  「這個啊，」梅林不否認，「他被黑魔法腐蝕得太深了。」

　　  如果說卡瑪泰姬派系的法師，是一群殘疾復健病人。那麼，霍格沃茲魔法學院畢業的學生，比起戰鬥，更重視他們能不能融入魔法社會。雖然總有一大群人妄想著，以前的霍格沃茲會光明正大的傳授黑魔法之類的課程——但事實是，那不可能。如果說，卡瑪泰姬可以看做「物理系」，那麼，霍格沃茲就更接近於「化學系」，練習任何魔法，最終都會對人的靈魂產生不可撤銷返回的永久性影響。

　　  回到原題——

　　  梅林將兩隻手托住下巴：「銷毀魔法石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毀滅總比創造更容易。但是……你們真的做好了我回歸整個魔法界的準備嗎？或者說，整個巫師世界已經做好了這件事情嗎？」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說實話，即便對面坐著的是霍格沃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他也沒有權利作出這樣的決定。鄧布利多又開始擦眼鏡片了。梅林對英國魔法界的影響非常悠久，而且複雜。硬要打一個比方，梅林回歸魔法界，大概就是基督徒看見耶穌從天上掉落臉朝地，中國人看見孔夫子從棺材板里蹦出來跳蹦迪。梅林早已經不是單純的個體，而是銘刻在巫師血脈里的某種「信仰」了。聖人從聖壇上走下來，這本來就是一件很難分析影響的事情，更別提梅林自己的性格……  

　　  呵呵。

　　  鄧布利多可以發誓，即便是正面面對伏地魔，他也沒有這樣頭疼過。當鄧布利多看見頭頂上的天花板，上面無數星辰隨著地球自轉緩慢變化，他突然又安定下來：「老師……？」

　　  「嗯？」

　　  「您還記得，您曾經在阿利安娜的墳前說過什麼嗎？」

　　  鄧布利多當然不是讓梅林回答的，他輕聲細語地重複說：「『如果死亡要降臨，那麼，就大聲歡笑著迎接它降臨。』我活了一百多年啦，在人類中，已經是非常長壽的老人了。」

　　  梅林沒做聲，但他心想，這可不一定。

　　  ——如果古一法師在這裡的話，一百多歲就算老人？她肯定會動手揍人。

　　  「巫師界在之前的一千多年裡，好像都沒什麼變化。但短短的一百年裡，世界變化之大，已經讓我有些看不明白了。」鄧布利多將眼鏡重新壓在歪鼻樑上，他的眼睛依然明亮，但精力確實大不如從前了，「外星人攻擊地球，變種人橫空出世，古老的神靈重新插手地球……可以說麻瓜世界的變化，每一刻都讓我感覺到眼花繚亂。而我們和麻瓜之間的關係……我相信我的理念比湯姆要先進，只不過我相信，巫師已經不可能打敗麻瓜了，我們躲藏於高高在上的傲慢太久了，以至於最終忘了，萬物都在發展。」  

　　  梅林沒有打斷鄧布利多的話。

　　  他知道，這些話一定在這位老人心中反覆思考了很久，咀嚼了很久，最終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果然，鄧布利多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知道巫師界的未來是什麼樣，我選擇梅林老師您，也只是確信，這裡確實已經太死氣沉沉太久了。無論是我，還是湯姆·里德爾，都是該滾進墳墓里的老東西了。」

　　  「所以說，」梅林無視了其中沉重的囑咐，敏銳地抓住了他最感興趣的點，他眼睛都在發光，那雙圓潤清澈如紫寶石的眼睛，比紅色的賢者之石更加蠱惑人心，「我可以隨便搞事了嗎？」

　　  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

　　  敢情他說了那麼多，梅林你最後只注意到了一個搞事嗎？

　　  立刻，梅林也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他立刻咳嗽一聲，掩飾性地說：「不，我只是想確定，你希望我做到哪一步？」

　　  鄧布利多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你還是稍微收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