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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玉絲毫不為所動,再一次優雅地欠了欠身:「敝國國王聽聞新任龍王到任,喜不自勝,在皇宮備下一桌薄酒,特地命小臣前來邀請龍王陛下明日酉時初刻,前往溫玉國一聚,還望龍王陛下賞臉前往。」
睚眥含笑點頭,道:「煩請使臣告知貴國王,我一定準時到達。」
他突然想起少時偷偷溜到無盡海域時見過的那個小小的鮫人,不知道如今那個小小的漂亮鮫人可還記得他?
一想到小時候那個記憶中美得驚世駭俗卻如同兔子一樣羞怯的鮫人,睚眥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明日的宴會。
既然他是鮫人,那麼在溫玉國應該會見到他吧?
第二日酉時,睚眥早早地就換好了一身紫色的錦繡華服,只帶了兩個夜叉,就迫不及待趕往了溫玉國。
雖說溫玉國國王是王,睚眥也是王,但是兩者之間的差別卻是天壤之別。
溫玉國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塊極為弱小的國家,就像是海里的水藻一樣,柔弱無依。
而睚眥,卻是整個無盡海域的統治者,是無盡海域至高無上的君王。
如果說溫玉國是柔弱的海藻,無盡海域的龍王則是能為海藻提供庇護的海水,廣袤無垠。
故此,溫玉國國王一接到睚眥的來訊,便早早帶著家眷在宮門外迎接等候。
睚眥乘著輦轎,四周垂著的紗幔是用鮫人織就的鮫綃製成,沾水不濕,觸手溫涼細膩。
鮫綃的紗幔上繡著栩栩如生的珊瑚,紗幔隨著輦轎的移動而微微搖擺,看上去,連珊瑚都隨著擺動起來。
輦轎在王宮外停了下來,一旁的夜叉掀起紗幔,睚眥從容不迫地從輦轎上下來。
「小王雲來偕同妻兒恭候龍王大駕!」
一看見睚眥,溫玉國國王便帶領著浩浩蕩蕩一眾家眷向他欠身行禮,簡直做足了姿態,給足了睚眥面子。
好歹雲來也是一國之主,睚眥又是新官上任,也不好太過傲慢,於是便親自扶了雲來:「你我都是無盡海域的王,雲國王又何須如此客氣。」
雲來雖然看起來有了些年紀,面上難免露出幾絲滄桑的細紋。
但是得力於鮫人一族天生優良的血統,他看起來依舊十分的俊秀,只是略有些滄桑。
但這份滄桑卻更添幾分成熟穩重,就像是一壇久積經年的美酒,甘醇濃厚。
雲來也在偷偷打量著睚眥,雖然是親兄弟,但睚眥與囚牛的儒雅溫和不同。
睚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聲細語,但眉眼間總是有意無意透露出幾分狠戾。
像是一匹蓄勢待發的惡狼,又像是出鞘的利劍,閃爍著逼人的寒芒。
那隻搭在雲來手腕上,屬於睚眥的手,是蒼白無血色的,如同無盡海域上常年漂浮的碎冰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指尖留著寸許長的指尖,並不圓潤,反而是尖利的。
看起來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卻很容易讓人想到狼的爪子。
雲來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做了個請的手勢,「龍王請——」
睚眥亦回了一禮,「雲國王請——」
宴席設在溫玉國的花園裡,四周都是五彩斑斕的珊瑚,以及大片大片的赤紅色海草,時不時有形態各異的海魚從中穿過。
菜色都是溫玉國的特色菜,酒亦是溫玉國的獨家秘方釀造,入口微苦,回味卻甘甜醇厚。
睚眥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席間,睚眥總是時不時偷偷打量著身邊每一個鮫人,卻總也見不到想見的人。
細長的眉不耐煩地微微皺起。
雲來見了,以為是自己哪裡招待不周,有些戰戰兢兢地開口:「小王見龍王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小王哪裡怠慢了龍王?」
睚眥回過神來,見雲來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雲國王多慮了,」又飲了一杯酒,睚眥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我只是見溫玉國景致秀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已,倒是讓雲國王見笑了。」
雲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陪笑道:「哪裡哪裡,若是龍王喜歡溫玉國的景致,不如小王命人帶著龍王四處逛逛?」
睚眥擺擺手,「不麻煩了,我一個人四處走走就行,諸位盡興!」
離了宴席,睚眥漫無目的地隨意走著。
溫玉國的風景卻是鍾靈毓秀,許多植株都是他處所沒有的。
席間,睚眥喝了不少酒,此刻酒勁兒有些上頭,看東西難免有些模模糊糊,再加上他方向感本來就不怎麼好,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兜兜轉轉,難免迷失了方向。
第17章 與君再相逢
睚眥一個人在花園裡漫無目的地一通亂走,行走間,忽然聽聞一陣歌聲,忽遠忽近。
「月光光,照地堂
蝦仔你乖乖馴落床
聽朝阿媽要趕插秧囉
……」
雖然聽不大懂歌詞,但是旋律睚眥卻一直銘記在心中。
一種不可名狀的喜悅湧上心頭,睚眥腳步迅捷如風,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歌聲越來越近,一座顯得與溫玉國皇宮的繁華格格不入的破落小院映入眼帘。
推開門,裡面屋舍十分的破敗,屋頂左一個破洞右一個窟窿。
窗欞上積了厚厚一層污垢,窗戶早已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