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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痛哪裡痛?」雪如的心又被揪了起來,她慌亂的讓秦姥姥扶住白吟霜,伸手就去解白吟霜的扣子,又捋起她的袖子查看手臂:「她們給你用刑了嗎?傷到了哪裡讓額娘看看?」
周圍的下人們都忍不住皺眉,福晉這也太——豪放了吧。白吟霜畢竟是您兒子的側室,您就這麼不管不顧大庭廣眾之下揭她的衣服?這裡有這麼多的下人呢!
白吟霜雪白的肌膚上面,連一點瑕疵都沒有,雪白無暇,一望便知。雪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扭頭向公主怒吼:「你,你這個惡毒的——你到底對吟霜做了什麼!」
「福晉這話太重了,和端恐慌。」蘭馨不停的用自己的封號提醒雪如身份:「和端只是讓人教她們一點規矩而已——而且只教了香綺。白姨太昨天早上才流了產,半下午的就跑和端這公主府來了,和端無奈,便請了大夫為她診治開藥,好生調養著。福晉這番指責,和端可是擔當不起的。」
公主的聲音刺激到了迷茫中的白吟霜,她的眼神慢慢清醒了過來,不再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喊疼,她瞪著公主,眼裡流露出恐懼和恨意:「是的,是的,有藥,好苦啊——」一把拽住福晉的手,嘴唇顫抖著,壓抑不住害怕的恐懼:「福晉,我,我被灌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很難受,還被她們用針扎,全身都扎遍了——好疼啊福晉,我受不了,受不了——」
瞪著公主,那一身鮮紅的衣裳刺痛了她的眼睛。那顏色靈動尊貴,火一般的熾烈美麗。那是她永遠無法穿著的顏色,只有正妻才能穿的色彩。她是妾,就算有丈夫寵愛,公婆照護,她也只能穿上粉紅,水紅等色,那大紅色是萬萬穿不到她身上的。
低下頭,白吟霜依靠在雪如的懷裡,福晉的正服上亦有紅色的鑲邊圖案。白吟霜用力咬著唇,滿心都是恨意與不甘——為什麼,她不是正妻?為什麼皓幀不能娶她?
這一次她被拖進公主府,受盡了折磨,這才意識到嫡妻與侍妾的身份,到底是多麼的相錯雲泥。因為她是妾,正妻怎麼樣的折辱都是理所當然的。她被堵了嘴遮了眼,灌進大堆不知名字的藥水,被針扎入身體,然後塗上讓人更疼的藥——那樣的疼痛讓她想尖叫,想哭泣,甚至想咬舌自盡,但嘴被堵的滿滿的,聲音都悶在喉嚨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折磨了多久,每一秒都讓她感覺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沒有時間想皓幀,想福晉,想那些會來救她的人,她只想趕快昏過去,或者死掉,但不知為什麼,她一直清醒的很,清醒的感受著像地獄一般的痛苦——比她以前在公主府當差時受罰,比她剛流掉孩子都要強百倍的痛苦。
她要當正妻!白吟霜的眼睛裡,不甘和野心的火焰燃燒的越發劇烈。她有丈夫的寵愛,還要福晉完全的支持,她才能扳倒公主成為皓幀的妻子!
「福晉,帶我回府吧。」白吟霜抬起頭,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雪如:「千錯萬錯都是吟霜的錯,請不要為我再得罪公主,鬧得婆媳失和……吟霜死不足惜,福晉,請您不要在為了我這個低下的奴婢而勞累其它人了!我們回府吧,求您了福晉!」
「吟霜,你怎麼能是低下的奴婢呢?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所有苦難,我都一肩扛下來了,在我心底,你就是我的媳婦兒!」雪如熱切的看著白吟霜:「吟霜,你怎麼還叫我福晉?不是說了要叫我額娘的嗎?」
周圍拿自己當木胎泥塑的下人們,不管是哪個府的,都忍不住抬頭驚訝的看著雪如,以為碩王府的福晉失心瘋了——她居然讓一個歌女問她喊額娘!就算是正牌的兒媳婦,也少有被允許向婆婆喊額娘的!她這麼一喊,碩王府出嫁的三位格格還不被氣瘋了?沒見過哪個有身份的會這麼糟蹋自己的體面的!
一直在角落裡站著的耿根嬤嬤卻是皺緊了眉頭。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已經從這一連串事件中瞧出了有些不對——那個雪如,怎麼對白吟霜比對自己兒子還好?一見白吟霜在這裡,兒子也不找了只顧著這個歌女?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揮手招來濟蘭,耿根嬤嬤低聲說了幾句,交代她帶話給蘇培盛,好好調查一下雪如跟白吟霜。
「是要好好調查——那個白吟霜,肩膀這裡,有一個這麼大的印子,五瓣梅花型。」帶著點陰冷的聲音在耿根嬤嬤身邊響起,面目慈善但跟雍正有著相似的冰冷漆黑的眼睛的佟嬤嬤不知什麼時候也摸到了這個角落裡:「那個印記很奇怪,不是胎記,像是被什麼燒過後留下的——很可疑。」
濟蘭屈膝行禮,然後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兩個老嬤嬤悠哉的站在角落裡,觀賞白吟霜的表演——她眼中的恨意跟熱切怎能瞞住這兩個在宮中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嬤嬤?
這位後來被耿根嬤嬤請來的佟嬤嬤也是個厲害人物。
佟嬤嬤與耿根嬤嬤一樣,也是太上皇身邊服侍了幾十年的大宮女,只是她不管雍正的衣食住行,知道她的人不多。佟嬤嬤專精醫術,下藥用針都是少有的厲害。這次收拾白吟霜,兩位嬤嬤可都用足了手段:先給白吟霜灌了「彈指紅顏」,一種能讓虛弱的身體迅速恢復,轉眼間就能精神煥發,但極傷身體本質的藥物;然後專找那腋下,指間,腿窩等不容易發現又讓人疼痛的地方下針,完了再塗抹一種傷藥,能夠快速癒合傷口又能讓疼痛加深。就這麼下來,保證那個白吟霜吃足了苦頭又讓別人找不到證據,牽連不到公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