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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情……」鄔鈴霞喘著粗氣,手臂已然再也舉不動寶劍。
抬頭瞧向那至始至終都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鄔鈴霞思慮再三低頭嘆道:「你殺了我吧。」
落花情大吃一驚,敷著面膜的臉孔皺成一團難以理解的表情。
「你聽我說。」生死關頭,鄔鈴霞捏緊拳頭咬牙言道:「你武藝甚高,奪下頭魁乃是名副其實,且比起我又更加聰慧,出去以後也能更好照顧我娘親……」
落花情沉默不言,鄔鈴霞洒然一笑,乾脆的丟下寶劍已然決意犧牲自我,將唯一的活路讓給自家忠僕。
落花情輕輕搖頭,鄔鈴霞還想再勸,忽覺肚腹一痛,低頭看去,鋒銳劍刃已然穿透了她的身體。
「我答應你。」落花情說著自主人身體拔出寶劍,驟然拖開一串鮮血,又伸手入懷,竟自其中取出了一個木製面具戴在臉上。
鄔鈴霞口吐鮮血,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那個面具……那是許娘門人的面具!
鄔娘驚叫一聲暈厥倒地,便是其餘管事也都震驚當場,許娘舒了口氣嘴角悄然上揚。
勝負已定,最終勝者是落花情,那並非鄔娘家的忠僕,卻是許娘早早安排下的暗子——本該宣布結果,可樓主花海棠卻久久無聲,仿若睡著了一般。
許娘微皺眉頭,考慮著是否該出言提醒,便聽得驚呼又起,卻是場上有「死屍」詐活,偷襲一劍刺傷了落花情右手手腕!
那「死屍」一擊得手並不停歇,迅捷劍法連刺落花情頭胸腹三處,落花情右手受傷本該無從抵擋這等凌厲攻勢,卻在危急關頭將右手寶劍換作左手,出劍反擊不僅撩開「死屍」寶劍,更是反轉而至一劍穿透了「死屍」心口——這實在匪夷所思,比起常人慣用的右手,落花情左手劍法似乎更為兇悍!
「死屍」——也就是作伏擊最後手的鈴姐姐面容自震驚化為猙獰,臨死之前左手拽住落花情劍刃使其無法立時掙脫,右手寶劍則由下至上再度刺來,劍刃所至一舉貫穿了落花情肚腹。
落花情一聲低吼,抬腳踢中鈴姐姐小腹,合著力道將刺入對方心口的寶劍硬生生拔了出來,鮮血驟然狂飆,鈴姐姐身軀翻倒在地,稍稍抽搐便再沒了任何動靜。
一場慘烈之極的廝殺,幾方人馬手段盡出,而最終獲勝的終究還是劍法更勝一籌的落花情!
頭腦正在暈眩,但落花情卻沒有忘記剛才的教訓,右手捂住流血肚腹,強撐著將場上死屍一劍一劍在心口上刺了個遍。
再也沒誰能站起來了,這場血腥試煉終於到了尾聲,除開贏家許娘以外各位管事臉色盡都不好,樓主花海棠倒是頗為盡興,輕輕「嗯」了一聲便要宣布最終結果,只是……
就連樓主花海棠都一時愣怔,神色向來溫和的許娘忽而臉孔扭曲,循著視線,台上眾人只瞧見了一個胖重身影從高台上殺氣騰騰的躍入場中!
這是……怎麼回事?——那人……那人不是許娘的兒子,許三虎麼!?
花海棠一改斜倚姿態竟坐起身來,許娘則已快步上前低聲怒喝:「孽畜!快給我回來!」
不,那個人不是落花情,那是柳紅嫣!那是柳紅嫣!——許三虎瘋了一般向前奔去,對於周遭的詫異目光視若無睹,就連娘親的憤怒呼喝也充耳不聞,而許娘似意識到了什麼,衝著高台上的弓手大聲呼喝:「膽敢破壞試煉儀式乃是重罪,射殺他!射殺他!」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對母子莫不是都失了心智?——數名弓手搭彎弓箭,下一刻便要將那肥胖漢子刺作蜂窩,花海棠卻不知何故喝聲制止。
「樓主!」許娘吃驚回頭,耳邊卻是花海棠隔著紗幕的愉悅歡笑。
場中,落花情難以置信為何許娘家的公子會如此作為,守御動作便慢了半分,更添過多失血下的遲鈍,待那漢子臨近面前方才回過神來,一招劍式迅捷刺出,驟然劃破了許三虎肚腹!
鮮血混合著腸子翻滾出來——這般本該出現的場景竟不曾發生,許三虎身子微躬,雙手則持有細小鋼線,瞬間繞住了落花情手腕,繼而趁著女人傷重無力,一舉擊落對方手中寶劍,身形則一刻不停繞至落花情背後,鋼線也隨之而至絞住了她的脖子!
不,不該如此……不該如此——呼吸凝滯使得落花情頭腦憋得似要爆炸,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身體一旦掙扎鮮血便流淌更快,可又不得不作垂死掙扎。
「你……你——」落花情另一手掌向後方男人的臉孔抓撓撕扯,竟出乎意料生生扯下了一副麵皮。
墨黑頭髮飄散下來,許三虎臉孔下頭露出了柳紅嫣那張絕美容顏,台上許娘目眥欲裂——那個女人竟敢……那個女人竟敢!?
那副皮囊行家一眼便可瞧出,乃是自活人臉上撕扯下來的真皮,此易容之法已然到了極致,如此看來許三虎怕也早已死在了柳紅嫣手上,可柳紅嫣若在此處,那自火焰中狼狽逃走的又是何人?——許娘將拳頭捏的骨節作響,身體不覺陣陣冰涼。
究竟是何時,許娘閱人無數竟會小瞧了這個詭詐女人——是柳紅嫣在自己手上輸得一敗塗地,只得磕頭求饒?是柳紅嫣終究血氣方剛,衝動殺了兩個同門?還是那副怯懦卑微的表象迷惑了許娘的感觀?
許娘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正不住嘶吼——我要殺了她!我要活剝下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