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訥訥回到自己院子、回到自己屋內,柳紅嫣趴在窗口出神望天,翠梅端了吃食進屋笑著問道:「夫人見小姐今日模樣是否高興?是否贊一句小姐長大了?」
柳紅嫣茫然回頭,痴痴一笑:「母親……好像很害怕我。」
翠梅步伐一滯,繼而不動聲色行至柳紅嫣身旁輕撫她柔順的長髮:「大小姐,夫人或許是累了,或許有別的什麼事,你可別多想了,哪有母親害怕女兒的。」
柳紅嫣歪著腦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咧開嘴傻笑起來。
翠梅低垂頭顱藏起了一抹眼底的不忍:「大小姐……你吃點東西吧。」——那樣的語氣,仿佛在送一個將要上刑場的人吃最後一頓晚餐。
第四章:
「師兄,你倒是快點兒!怎麼走起來磨磨蹭蹭的!」
陳元翻著白眼,看著前面步履匆匆的師弟趙湯,搖頭感慨道:「你是真看上那位柳家小姑娘了?你別忘了來之前師傅說過的話。」
趙湯步伐一滯,扭過腦袋憋紅著臉吼道:「誰……誰看上了!雖說柳家小姐年輕美貌、端莊賢淑,但這並不能說明別的,師兄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陳元看著眼前的害羞少年,就像是在看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白痴:「年輕美貌我是承認的……」——想起柳紅嫣那張近乎不可思議的絕色容顏,就連陳元這般定力也不禁有些晃神,可回過頭來,再去想柳紅嫣那副痴傻模樣,嘴裡還塞滿了各色食物,嗯……「這端莊賢淑我就不能苟同了……」
這莫非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麼……陳元如是想道。
「你啊!我們好容易找到了柳小姐絕不可能是兇手的證據,自然是要趕緊告訴柳小姐,讓她安下心的!」
看吧,看吧!若師弟這還不算是在愛慕那位柳家小姐,陳元就敢當場自宮。
拖著翻了一路白眼的師兄,趙湯緊趕慢趕,終於還是在天黑前來到了柳家,出於對大劍宗的尊敬,家主柳大福親自接見了二人,聽二人……實際上主要還是聽趙湯一人,絮絮叨叨的說著整件案情的線索。
「也就是說,死了的那個丫鬟,在死前曾與其兄長有過接觸,而她兄長嗜賭如命,如今又不知所蹤,其中必定有些關聯。」趙湯興奮的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這個假設是正確的,那麼柳小姐便不可能是兇手,一來她尚且年少氣虛體弱並不足以殺人,二來她從沒接觸過死者沒有任何殺人的動機,三來她何必要把死屍拋自己院子裡惹禍上身,這說不通……對,哪怕我的假設是錯的,她同樣是被人冤枉的,不可能是兇手!」
柳大福接待二人只是出於面子禮數,原本表現得有氣無力,但不知是被趙湯的激昂慷慨所感染,還是女兒證明了清白更好嫁人,此刻同樣激動莫名,朝為自家奔走的趙湯抱拳感激道:「多謝這位俠士了,在下……在下替小女謝過您的大恩大德了!」
「不敢當不敢當!」趙湯不敢受禮,急忙扶住柳大福道:「現在我們想從柳家著手,調查其中有無同謀,敢問柳老爺你可知道死者死亡當夜與哪些人見過面?」
柳大福笑容尷尬,搖頭嘆道:「我向來在外面奔走,這一次若非聽聞家裡出了這檔子事,且又有惡人將髒水往小女身上潑壞了她的名節,我是不會回來的……嗯,這樣吧,我將夫人叫來,內院之事還是她最清楚,就讓她與二位說說吧。」
不一會兒,段氏攜王媽與三兩丫頭便到了中堂,與趙湯、陳元將當日情形一說,又將不少與死者接觸過的婢子僕役喚來一一問話,天也徹底黑了下來。
見此,柳大福邀請二人一同吃飯,趙湯欲要答應,陳元卻先一步委婉拒絕,拖著不情不願的師弟便離開了柳家。
「師兄!你這是做什麼!」趙湯滿心怨念的回頭望了柳府一眼。
陳元嘆氣道:「你以為留下來吃飯就能見著柳小姐了?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和陌生男子共進晚餐?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趙湯臉孔一紅,爭辯道:「誰……誰想和柳小姐見面了!」
「而且——」不理會少年的羞澀扭捏,陳元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面容認真看著趙湯道:「師弟,你還是對那柳紅嫣死心吧。」
趙湯臉色一白,似有惱意,只聽陳元又道:「柳小姐已經定婚了。」——僅這一句,就徹底擊垮了少年的一切防備,整個人似呆傻般瞠目結舌。
陳元早知如此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又害怕趙湯不信,便好聲好氣解釋道:「就在你盤問那些僕役的時候,我也和幾個丫鬟扯了幾句,其中有個丫鬟是段夫人身邊服侍的,她說段夫人原本將婚事定在了明年及笄,可最近不知抽了那根筋,怕人夫家不要一樣,想將女兒活生生先塞去夫家,嗯……想來過不了幾天,柳小姐就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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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罈子酒接著一罈子喝,反正習武之人酒量尚可,陳元也不阻止,就任由失戀少年在街邊酒館中伶仃大醉。
二人位於酒館三層的窗邊雅座,從窗口看出去,外頭人流如織,街邊小販叫賣,空地上唱戲雜耍好不熱鬧……說起來今天似乎是中元節。
中元節鬼門開,街上這副熱鬧景象,看見了的可都是真正的活人?——陳元惡意的想著,轉眼望向哭得一把鼻涕眼淚的師弟,斂去眼底的鄙夷,好生勸道:「師弟,你就別哭了,紅顏枯骨不過一具臭皮囊,你要實在無處宣洩,咱們這就上窯子逛逛,我保准不告訴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