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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你就好好學著吧,往後如何還得看你造化。」老者扯了扯嘴角,繼而讓柳紅嫣盤膝打坐,將一套基礎呼吸吐納、調節經絡的心法傳授於柳紅嫣。
柳紅嫣仔細記憶,按著心法吐納,感受身體的變化,只覺有一道很微弱的氣流自吸氣間遊蕩體內,卻立時消失無蹤,反覆嘗試多次皆是如此。
「如何了?」老者詢問。
柳紅嫣將身體所感恭敬告知老者,老者聞言「咦」了一聲,大手伸來一把捉住柳紅嫣手腕,不一會兒又移向小臂,如此一寸一寸捏至女孩肩膀,手法沉重似要捏碎骨骼,疼得柳紅嫣抑不住一聲驚呼。
「有趣有趣,你可真是個練武奇才。」
柳紅嫣聞言心中驚喜,可抬頭卻見老者言語間神色嘲諷之極,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俯視螻蟻般輕蔑。
「還請師……您明示。」
老者冷著臉孔別過身子,趕蒼蠅般揮了揮手:「去去去,一個天生內腑虧損的垃圾,有什麼資格與老夫說話。」
內腑虧損?——柳紅嫣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只是刻意的忽略去心中那抹越積越厚的陰霾,再度抓住老者衣袍跪倒下來,連聲懇求:「弟子愚昧,還請您想想法子,弟子……弟子是真想學武的——」
話還未落,身體猛然像是受了什麼重擊般倒飛出去,沿著階梯滾下高台。
面具在翻滾中不知落了何處,柳紅嫣滿臉鮮血頭腦暈沉,眼前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而耳畔則傳來了老者的冷笑:「天下武功內功為上,若無內功支撐則棍劍拳腳徒具其形不足道哉,你內腑虧損,丹田便存不了真氣,形不成內力,和廢人有什麼區別?呵,你真想學武又能如何?從此以後,就莫要出現在老夫面前了,省得耽誤她人進度,老夫看著也是厭煩!」
周圍人眾望向這邊,面色或是冷漠、或是不屑,兩個陌生女子寒著臉孔走了出來,腰間別著與柳紅嫣相同的面具,顯然也是許娘的人。
「真是丟人!」女子一腳踹向柳紅嫣肚腹,柳紅嫣悶哼一聲,身體本就病弱,這時便連叫喊的力氣也都沒了。
「二位請住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柳紅嫣耳邊響起,似是莫芸……在向這邊一本正經的勸說:「你們到底師出同門,何必如此?讓冬藏姐知曉了也得怪罪。」
「你算什麼……」同門中一名女子似有不憤,話未說完臉孔則剎那挨了同伴一記耳光,卻也不敢發作只在一旁恨恨不語。
「你怎敢與芸姐如此說話?沒大沒小的東西!」另一位女子頗為圓滑,轉過頭來立時換上一張笑臉,與莫芸抱了抱拳,道:「我師妹也是怒其不爭,我們倒不要緊,可這丟了的實則也是許娘的臉,還請芸姐莫要怪罪。」
「哪裡的話。」猶豫著瞥了眼地上的柳紅嫣,莫芸還是笑著說道:「閣下說的我也明白,只是這個小姑娘到底與我有些交情,還請二位看在芸某薄面上饒她這一回。」
閣下?又是這股子江湖氣的說話,聽來真是變扭,且這人今日剛來,又能與莫芸有什麼交情?真是好笑!——挨了巴掌的女子冷哼一聲不言不語。
「那是自然。」那圓滑女子冰冷視線望向柳紅嫣,一把摻住她的臂膀笑道:「如何,還起得來麼?」
柳紅嫣使勁點了點頭,腦袋無力下垂著,額頭有鮮血流淌下來,口中低聲道:「多謝兩位師姐。」——卻不曾理會恩人莫芸。
莫芸一怔,兩位同門則向莫芸嘲弄一笑,望向柳紅嫣的目光便稍稍溫和了些,見女孩身受重傷卻還不忘拾起自己的面具,神情更是滿意,呼喝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滾!」
柳紅嫣唯唯諾諾連連點頭,步伐歪瘸獨自離開。
提早回到牢房,柳紅嫣想扯斷衣袖用以包紮額頭傷口卻無撕扯力氣,思考過後,取下牆壁的火燭燒斷一條袖管,如此一來本就寒酸的扮相更是不堪。
羞辱麼?想來這一切都是極為羞辱的,可那又如何呢?總不能受了莫大屈辱,便像個貞潔烈女般一頭撞死吧……或許還真能。
比起身上的痛楚,更折磨人的莫過於那一句「天生內腑虧損的垃圾」,這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怕是這一輩子柳紅嫣都無法如常人般習武練功了吧。
為什麼……憑什麼?——柳紅嫣從沒期待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像某位白髮人兒登頂武道仙境,卻也從不曾想到命途會是這樣的無奈與憋屈。
若是再死一次,還能不能想起前生往事?又會不會比現在好上一些?可是……
可是,哪怕這樣還是想苟且的活著吧——回過神來,柳紅嫣已是滿面淚水。
冬藏推開牢房木門,站在門口看了眼臥倒在床鋪上近乎半個死人的柳紅嫣,冷笑道:「我以為許娘看中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卻是這麼個貨色,你若是無用,我明日便請示許娘,將你拎出去算了。」
柳紅嫣迷迷糊糊支撐著坐起身來,姿態就如一頭詐活的乾屍,低啞虛弱的聲音念道:「冬藏姐,你來了……」
冬藏轉過身子就要離去,只聽柳紅嫣道:「請順道轉告許娘,我需要更多的物資,需要兩個手下,需要一間上好的屋子。」
冬藏猛然回頭,憤怒以及反倒笑出聲來:「你是什麼東西,莫不是燒壞了腦子,竟敢如此大口索要?真是好肥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