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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利弊,翡翠便要扭頭撤離,還未挪步,空氣里又有焦臭氣味隱隱蔓延過來,翡翠詫異扭頭瞪紅雙眼望向遠方火光,只見來時竹林此刻已成一片火海,哪裡還有什麼退路!?
仔細思量前日種種,她自出了南疆,一路走來種種小打小鬧不過是消磨她的精力,填上許多人命竟是在催著她無休無眠往蘇城狂奔,最後一頭扎入這處絕境。
是六陽門?不,六陽門哪有這樣的勢力,能自南疆追到蘇城?呂豐陽行事也不會這般斤斤計較……這是柳紅嫣設的局!
翡翠無路可走猶如困獸,目眥欲裂瞪向山崖上的殺手,身形輕靈漂浮踏山石壁面迅速朝峽谷上方攀去!
殺手見狀急忙高喊:「別讓她上來!快把她趕下去!」
背後另一片山崖上的弓手連珠急射,頭頂更有滾石砸落,翡翠一記手刀橫揮將山岩劈作兩半,身形穿過漫天碎石生生闖上崖頂。
眾殺手棄弓拔刀,銳利刀鋒迎面砍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朝翡翠頭身斬落。
翡翠吐出一口濁氣,身形稍矮手刀橫揮將面前數人開腸破肚,自人群中強行撕開了一道血口,頂著血霧衝破刀光堵截,又化為一團鬼魅虛影於人群中隱匿穿行,所行之地迸出朵朵嬌艷血花。
忽聞風聲陣陣,翡翠詫異抬頭,卻見漫天箭雨已襲至跟前,對崖那群人居然不顧此間同夥射來又一輪箭矢!
弓箭落地的落地、入肉的入肉,將一方地界變為不毛死地,一時硝煙沉寂,對崖再無站立之人。
終於……贏了?——剩餘眾殺手舉起手中兵刃還未來得及興奮高呼,後背再度傳來箭羽離弦之聲,鋒銳箭矢精準穿透幾人身體,強橫力道直將立於崖口之人推下山崖。
「怎……怎麼回事!?」
茂密叢林間,一群灰衣家丁呈合圍之勢已將眾殺手包圍,又以弓箭襲之,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眾殺手回過神來,想要反擊人已死了大半,想要逃跑身處崖口亦是無路可走,加上先前圍剿翡翠所耗力氣箭矢頗多,沒多久就被突然殺出的這支灰衣人消滅乾淨。
待大局真正落定,許娘自家丁後方走出,由僕從看護著來到崖口,皺眉望向山崖對面一片狼藉景象,口中低喃:「不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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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陽光立時直直打在臉上,刺得翡翠睜不開眼,她與生俱來本就討厭白天,更不喜歡露在太過亮堂的地方,就像是一切都暴露在外被人看得透徹,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人還活著!快來快來!」
這聲呼喊剎那令頭腦暈乎的翡翠醒過神來,身形驟然暴起翻身落地擺出對敵之態,不曾想對面被人群簇擁者卻是許娘。
「翡翠姑娘,老身路上耽擱,來得晚了。」許娘並在意翡翠驚弓之鳥的戒備神態,臉上擠出關切之色快步行來,摻住翡翠胳膊將之扶起:「翡翠姑娘,你還好吧?」
翡翠鬆了口氣,抱拳道謝:「多謝許娘救命之恩,翡翠來日定當報答。」
許娘笑顏如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翡翠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輕輕脫開許娘手掌隔開一定距離,方才道:「你怎麼在這裡?」
許娘解釋道:「老身愚鈍,卻深知柳紅嫣的歹毒心腸,此人用計環環相扣甚是毒辣,想來您這一路歸來定是兇險萬分,老身這才斗膽前來,為您接個風。」
翡翠輕輕點頭,臉上沒有分毫表情,心中則又將許娘這老婦人高看了幾分,若非她棋高一招破了柳紅嫣的埋伏,翡翠空有一身武藝說不定就要栽在這小陰溝里了。
許娘觀察著翡翠面色,嘴上關切道:「翡翠姑娘,您身上這幾處可都中箭了呀!若快來人給翡翠姑娘包紮醫治!」
「江湖兒女哪有那麼矯情。」翡翠一把奪過醫師手中的金瘡藥,將粉末大咧咧撒在傷口處初初止了血,手掌隔著衣衫輕輕一碰內袋裡的古籍,確認還在,便問許娘要了馬匹,踏鐙上馬一牽韁繩,就火急火燎又要趕往蘇城。
「姑娘請您稍等一下。」許娘急忙叫住翡翠,迅速問道:「敢問,您可曾遇到冬藏?實不相瞞,為您接風一事還是小丫頭的主意,她比我早走多日,按理說早該與您……」
「不曾遇到。」翡翠生硬打斷了許娘話頭,難得有耐心的補充一句:「許是我一路走得都是些險小岔路,錯失了相遇之機。」
許娘原本和善面容霎時變得慘白,心口沒來由一陣慌亂,還要細問,翡翠已然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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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大道上,一輛馬車由年輕車夫驅趕著向前,輪子咕嚕咕嚕的轉,一路上走得不緩不急,炙熱的太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片斑駁的樹影。
「賣西瓜嘞,賣西瓜嘞!~」
遠遠,傳來小販的叫賣聲,馬車帘子被一隻白胖小爪子掀開一角,露出白仙塵一副饞蟲模樣,賊溜溜的大眼睛四處亂轉,尋找著賣瓜人的蹤跡。
身後,穿著大紅衣裙的柳紅嫣將身體一扭一扭亂動的小傢伙拖回車座,白仙塵「誒喲」一聲重新跌回了柳紅嫣懷裡,口中不滿的小聲嘟囔,卻不大聽得清楚在講些什麼。
「你說什麼,大聲點。」柳紅嫣用手□□著白仙塵的鼻子下巴,惹得小姑娘搖頭晃腦稍稍躲閃。
白仙塵道:「整天待在車裡,悶都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