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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的錯?不該……拒絕她?——莫芸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想要在這種要命的時刻跑去她的身邊,想要實實切切的問一問她的真心,而實際上,她已然向入口走過去了。
來到大門口剛想開門,莫芸便覺察到了走廊上的動靜,人數頗多,且自腳步聲聽來,那絕不是柳紅嫣或者「好朋友」,更像是巡邏的守衛,這與說好的大不相同,怎得巡查人數反倒更多了?
莫芸皺起眉頭,無法離開浴池只得再度退回去,思索中,目光便轉向了大開的水道,剛想自水道鑽入,外頭大門卻被人撞開,正是許三虎領著打手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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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們覺得這條水道果真極長,若非被迫無奈也不至於……好在大伙兒都身懷內功氣息悠長,互相幫襯卻也能勉強出去,倘若實在不濟淹死了也是命數使然,總比留在暗獄做人墊腳石要強。
一陣昏黑憋悶過去,「好朋友」們一個個鑽出水道,當映著溫和的月色,瞧見了外頭的樹木山林,有人已抑制不住決堤的淚水喜極而泣。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又有人壓低聲音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那……柳姑娘怎麼辦?莫芸姐好像也還沒出來……」——這是一個傻問題,所以誰都沒有回答。
「走吧,按柳姑娘說的,我們需得往水道反方向走,等進入林子便安全了。」
眾人急忙游上岸邊,甚至來不及晾乾身體,便穿上衣衫鞋襪,朝山林那頭結伴而去。
夜路慢慢,除了山間偶爾的鳥啼蟲鳴,一路皆平安無事,眾人抑制不住重獲自由的狂喜,疾行過後終於進入了茂密的山林。
「我們逃出來了!逃出來了!」領頭女子欣喜回頭,目光望過同伴們一張張激動臉容,卻驟然瞳孔一縮,似不甚確定、又似難以置信,聲音顫抖道:「我們……是不是少人了?」
眾人聞言四下張望,這才驚覺,出來時候近三十人的大團隊,如今怎得只剩下一半?
是遇上了捉人的山魈?還是……還是什麼妖魔鬼怪?
「大約是走丟了吧,或者是有自己的打算先行離去了。」有人憤憤不平,有人隱隱不安,然而這卻也是最合理的解釋。
「罷了,山路漆黑,大家各自拉住彼此衣衫,我們要走得再快一些。」
莫名不詳的感覺掠過眾人心頭,像是有什麼猛獸正潛藏於黑暗的叢林,等待著咬斷活人的脖子——眾人不由緊張起來,行路步伐果真更快了。
「啊!我身後的人……!」沒過多久有人驚呼出聲,按照拉扯衣帶的法子,果真立時發現了走丟之人。
領頭女孩兒急忙問道:「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驚恐使得那名女孩懦弱的哭泣,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她……她被什麼東西拖走了……拖走了……」
冷汗自額頭滲出,任誰都瞧出了事情的不同尋常,卻還不及有所應對便又有人驚恐尖叫,只見領頭女子竟不知何時……沒了腦袋?——不,不!究竟是什麼時候?剛才還在說話的人,此時卻只剩下一個無頭身軀,自斷裂的脖頸處噴涌鮮血頹然倒地……
「快圍成一圈!圍起來!」女孩兒們立時驚聲尖叫,月亮被緩緩飄來的陰雲遮蔽,待再度露出光華,圍攏結陣的女孩們已成了殘肢碎骸,還活著的也只能倒在地上哭喊哀嚎。
羔羊們或早已斷氣,或半死不活,而正中不知何時卻站了位頭戴著面具的魁梧男子,手中拎著十幾個血淋淋的人頭,那正是一路上逐個走丟的女孩兒們。
遠處山坡上,許娘漠然望著這一切,目光撇過身旁神情平淡,眸中卻終究難掩澎湃的小侄女冬藏,不禁無奈失笑,繼而嘆道:「如此也算給樓主一個交代,這件事你功不可沒。」
冬藏躬身行禮:「奴婢不敢。」——卻沒了下文。
許娘問道:「柳紅嫣如何了?」
冬藏忽而滿面悲戚:「姨媽,我……我明里暗裡都勸過柳姑娘了,可她偏要一意孤行,協助這幫好姐妹逃生,我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
許娘眯起眼睛,但見冬藏低垂頭顱將拳頭緊緊捏實,一番取捨下也只得搖頭作罷——許娘豈會不知其中關鍵,說實在的,那個小百事通無根無底只憑一人便攪動了暗獄這潭渾水,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說別的便是光看那副令人驚艷的皮囊,要這般捨棄也著實浪費可惜,但……誰讓侄女不喜歡呢?
許娘伸出手掌,溫柔撫摸冬藏腦袋,冬藏抿起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許娘一語打斷:「就這樣吧。」——仿佛兒時不管女孩做了什麼壞事,姨媽雖有打罵,但過後仍會包容下她的一切過失。
「姨媽……」冬藏難抑欣喜言語都有些許哽咽,她就知道!就知道比起那個柳紅嫣,姨媽更在乎她!
「回去吧。」許娘不再多言轉身離去,冬藏還保持著匍匐跪地的姿態,臉上的笑容仿若得了褒獎的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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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獄,柳紅嫣房中。
目光望向數十名看守自己的漢子,權衡與他們搏殺出一條生路,繼而從水道逃生的可能性——這不是做夢嘛!
柳紅嫣神色悠閒,一顆心卻已沉到了谷底,她確實在等,等的絕非莫芸、「好朋友」那群自身難保的泥菩薩,而是許娘的一紙赦令。
不論冬藏如何巧舌如簧,許娘不該看不出自己這頭的作為,如此表態假若還無法打動許娘,難不成她便只剩下等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