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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應允,來人又對著笑嫣城道:「聽聞姑娘才藝雙絕,大人有請姑娘安排一段舞蹈助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笑嫣城面不改色,笑道:「回去報大人,嫣城定不負眾望。」
「如此極好,」那人道,「那麼請小郡主通知公主一聲,小的這就告退。」
「去吧。」元楚說。
楚令看了笑嫣城一眼,道,「你來即是客,何須你上場表演?這劉子展也太大膽了些。」
笑嫣城倒也不甚在意,回道,「你可以算是公主的朋友,我能算些個什麼東西?我只不過是京城一青樓女子,怎配和高貴的公主殿下相提並論更何況自稱是她的朋友她的人?」
楚令默然。
笑嫣城說的不錯,縱使她本身如何不平凡,在這個朝代這個世界,她始終是賤籍,終生都無法擺脫這種陰影。
「你如果在一千年之後,肯定是個出色的人,能夠贏得她們的尊重和體諒,你將會是最負有名望的人。」
「真的?」笑嫣城眼裡閃著光。
楚令很認真的看著她,微微一笑,「千真萬確,絕無虛言。」
「我倒真的想去看看一千年後的世界……」她說。
「我去找母親,你準備好便來。」元楚忍不住開口,語氣平淡,隱約還帶著些許的怒氣,顯然,她口中的「你」而不是「你們」是說給笑嫣城聽的。
楚令無奈搖頭,而笑嫣城也不會多計較些什麼。
「你個公主郡主先出發,我還要準備些東西,酒宴上見。」
「自己小心點。」楚令囑咐道。
「嗯。」笑嫣城感動於楚令這般關懷,見她轉身離去許久,才慢慢的回了房間,靠在門上,腿慢慢軟了下去,直到人坐在了冰涼的地面,她抱著腿,開始輕輕的啜泣,淚水沾濕了眼角,化了妝容。
伸出手,瞧見上面漸漸隱去的肌理,指節上白色的骨骼越加明晰。秀眉微蹙,思索了許久,喃喃道:「時刻無多,夜,我還能再陪你多久?」
楚令心想自己真的得罪了這小閻羅王元楚了,這小傢伙時不時的找自己慪氣,連帶著元夕都覺得萬分詫異,私底下與自己問哪裡招惹了元楚,楚令雖心裡有些答案,但也不好明著和元夕說,便也作罷,只說這小傢伙脾氣上來,誰也攔她不住。
元夕倒也是信了,連連擺頭說,元楚以前也並不完全是這個樣子,或許近來少有管教罷了。
兩個人並排步入了郡守府,便見原本寬敞的院落前兩側擺了幾張矮桌,周邊也布置的頗為喜慶,屋子樹木上都掛了紅色綢緞,連兩側擺的矮桌都罩上了紅色絲綢。
楚令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男裝,束著髮髻,儀表堂堂。而元夕自然不在話下,雖則實際上比楚令年長了二十年,但風采依舊。
「你會永遠這般,當我老了,你還是這樣年輕這樣的面容。」元夕今日出門的時候怔怔看著楚令的臉,繼而轉過身,以背對著楚令,肩膀微微聳動,好不叫人心疼。
楚令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即使自己對她仍有憐惜,那也只是憐惜,她心中唯獨只有那一人而已,縱使元夕如何年輕,自己與她也是斷不可能。
「話雖如此,可我並未覺得你與當初元夕公主有異。」
元夕頓住,側耳傾聽。
「我是行屍走肉,而你,則可以感受到苦痛,感受到溫度,你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我,痛則痛矣並不深刻,樂則樂矣,全然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所以,若是我,倒還要羨慕你。「楚令說道此處動容,微微笑著看著元夕,而元夕似乎也已然釋懷,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時間未嘗也沒在你心裡上留下印記,你這口吻,像是一個老頭。」
楚令微笑,「不許嫌我老。」
元夕回頭,也笑了。
「你就是個老人家。」
「彥哥哥你發愣作何?」元楚的聲音從近處傳來,楚令這才回神,微微仰頭見元夕坐在主人位,自己和元楚則是在她左下。
「想一些事情。」楚令答。
元楚盯著劉子展身邊的位置許久,慢慢道:「也不知他想做什麼,柳夜怎的還不來?」
楚令這才看見在在劉子展邊上的位置還虛空著,這人全部已然到齊,莫不成劉子展在耍什麼鬼頭欺瞞不成?
「劉大人,人呢?」還是元夕瞧見了楚令的神色,知道她的心思,便替楚令問了,她自己心裡也著實好奇此人究竟是個什麼摸樣。
「莫急,哀牢王儲今日身體有所不適,今夜也是帶病前來,我們且欣賞了這一段舞蹈他也便來了。」劉子展說罷拍拍手,從周圍聚攏了一群舞者,兩行排開,全都紅裝素裹,甩著長長的水袖,身材曼妙,好不妖嬈。
在場的所有兵士全都繃不住臉,瞳孔里皆是這一群女子瀟灑揮舞的舞姿。
楚令面帶微笑,聽著這古樂,尋思那日在青樓中元楚所彈之曲,覺得那日的曲子更好一些。又發覺有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便扭頭循著那視線去,便看見元夕一臉冷色望著自己,見自己朝她看,又冷著臉回去看那些舞者。
「你盯著那些舞者作何?」元楚開口。
「嗯?」
「若不想我母親生氣,便老老實實喝酒,別去盯著那些個妖魔鬼怪。」
楚令一想起元夕方才的眼神,又結合元楚這段話,便知道了事情由頭,無奈之下。也只好盯著自己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