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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就在這裡對嗎,是誰?」
最終陸雲梵並未來得及回答她,而是掙扎著站了起來,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打亂了圍在式雲簡周邊的人,全然不顧他們的武器銳利的刺入自己的身體,陸雲梵吶喊一聲,便將式雲簡朝著一個方向推了過去。
式雲簡只覺得身體被外力一推,便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她眼見著陸雲梵的身體越來越小,卻能清晰的看見藏在她眼裡的,那一絲,得到解脫的從容……
師姐,你說的那個人,為何也會讓我覺得痛……
☆、第八十九章
陸雲梵死了。
尖銳的矛從她的背脊穿透,頂住了嬌軀,陸雲梵就那麼跪在地上,垂著頭,可那原本銳利的雙瞳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陸雲梵不是一個好人,這是大家都認同的事情,可這個原本該令人恨之入骨的狠毒女人竟然可以在最後關頭捨棄自己的性命去為眾人挽回時間,甚至在最後一刻挽救了原本視為敵人的式雲簡的性命……
或許此刻,陸雲梵已經背棄了她原來的目標,又可能,已然找到了最終的歸宿,得到了屬於她的解脫。
血,滴答滴答落下,在這千軍萬馬之中竟然聽的分明。
楚令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了一絲絲的腥澀,她呆呆的看著那個在雄壯軍馬之中跪著的女子,心想她究竟是以怎樣的決絕才能站到這些軍馬面前,是以怎樣的勇氣才能克制住對生命的恐懼對王莽的背叛。
一切都是為了那些寶藏。
楚令狠狠的盯著獨輪車上那些閃閃發光的東西,這些東西也曾令自己一度痴迷,才衍生出了獬這類怪物,幸而笑焉城及時坦露了她便是彥青戒的事實,否則,自己恐怕還會執迷於讓她提早醒來的執著之中,到時候可能會被這獬反噬了吧。
陸雲梵以她的死還了楚令等人一個恩情,可惜在王莽看來,她只是一顆棋子,只是一隻螻蟻,一個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一隻可以隨時捏死的螻蟻。
劉秀緊緊盯著王莽,手心微微出汗,不經意的抬手去摸鼻子,卻在接觸鼻頭的那一刻被一陣冰涼蝕去了溫度。
他壓抑的看著自己的手,已然慘白。
是——懼怕麼?
捏緊了拳頭,鬆開,劉秀目光由困惑變成了少有的肅然。一路走來,何時會有此種感覺,縱然是再大的困難,再難對付的人,再尖酸刻薄的難題,都難不倒他!
尤其是——王莽。
「王莽,我們幾個,你放是不放?」楚令替眾人問了。
王莽一挑眉頭,稍有不屑。
「你有什麼條件跟我談?我這裡有的是千軍萬馬,你有什麼?」
楚令牽著笑焉城的手不曾放開,她想帶走的只有式雲簡,元夕元楚母女,其餘的人也無關緊要,那兩個人一個是王莽的兒子,自然不會如何,另外一個則是王莽日後註定的敵人,歷史自然也會給他答案。
「正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故此,應該與你無礙,你又為何要多此一舉?」楚令反問。
王莽想了一想,嘴角勾起,聲音依舊沉穩。
「不,你很有用,比那些不中用的東西找到的所謂寶藏要來的貴重的多。」
王宇的身體微微一抖,將方才的話語一一聽了個清楚透徹。
不中用的東西……
笑焉城覺察到事情不妙,握了握楚令的手,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夜,為何我覺得他都知曉了?」
「沒事的,」楚令安慰道,「縱然知曉又如何,憑藉你我之力難道還不能求得自保?」
笑焉城聽她如此一說,便也稍稍心安,回頭瞥見元夕母女,眉間又疊了幾座小山,她看著楚令的側臉,秀美而專注,心中不禁冒出了一個大為不妙的想法。
如果只自己和楚令本身逃脫出去並非難事,但——
你怕是不會輕易捨棄任何人的吧,夜……
「彥念青,以你一人,換取他們,你可願意?」王莽遙遙一指,便指向了元夕元楚。
楚令默而不語。
「若再加上她呢?」王莽銳利的視線對向了式雲簡,嘴邊掛著譏諷的笑。「你身上所流的血已然不是秘密,彥念青,我相信你有捨棄自己生命換取這些無用的人的大義,我也相信,最終我會得到渴望已久的長生。」
笑焉城的猜測變成了事實,王莽的確不是為了寶物而來,或者說,那些寶物僅僅是他野心的一部分,真正要的,便是能夠使自己長生不老的秘密,而當這個秘密毫不費力的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激發了他想要掠奪的野心。
「夜——」笑焉城搖了搖頭,咬緊下唇道,「不要,不要舍下我,不要報復我讓你守候二十年,我沒有你那麼多的勇氣,若你沒了,我也便——了無生意。」
她一字一句吐的分外乾脆利落,像是一顆顆圓潤的珍珠落在了玉盤之上,清脆悅耳,帶著一絲的哀求,一點的不舍和害怕。
從前的柳夜最怕失去彥青戒,而此刻的彥青戒又何嘗不畏懼失去柳夜?愛情從思念開始,也往往會以無法思念而結束,若楚令此刻走了,思念也便會由此終止,因為這大腦,已然無法再思考……
楚令嘆了口氣,轉過身,手換過笑焉城的腰身,緊緊的擁住了對方。笑焉城的手也自然的搭在了楚令的肩頭,慢慢攀扶上楚令的臉頰,以手捧住這張想念了千萬次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