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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令從掛在腰間的布袋中拿出那支四葉草,卻發現上面葉子已然焉黃,自嘲的笑了笑。
花堙,那是自己和彥青戒曾經的記憶。她為她種下這藍色的小草,卻開出了火紅的耀眼的花,就像是烈火一般。楚令所種的花堙,乃是變種,種子經過培育才會如此。但卻不知,這原本是從四葉草而來。
劉秀首先離開,依舊一派悠然自得摸樣,而王宇則對式微和楚令一一告別。待楚令要離開之時,卻被後面的人叫住了。
「彥公子……」屏障中的人雖是喊,卻又帶著一絲猶豫。
「式姑娘,」楚令停住腳步,站在門口,背對著身後那人,以一種沉穩而又堅定的聲音說,「等我回來。」
「……」
笑焉城自然也是跟了出去,屋內留下元楚、式微、式雲簡三人。
式微對著元楚看了幾眼,繼而走到了她的面前,元楚畏懼,往後退了幾步。
「式掌門,我們約好等比試完了再作處置,您可不能食言。」
式微不理會她,依舊靠近。
元楚自小便比同齡人膽子大上許多,但此刻卻覺得心驚膽戰,這種感覺原先只有兩個人能夠給予,一自然是自己的母親元夕,二者是當朝天子王莽。但此時此刻,眼前這名長者雖不曾多開口,卻已然造成了如此迫人的感覺。
「小郡主,恕我無禮了。」式微忽而變得恭敬,對著元楚微微行禮。
「你——」元楚只覺得驚魂未定,這轉變來的有些突然。
「郡主莫慌,你母親乃是我舊識,郡主小時候我曾見過,早已覺得有些熟悉,方才才認得出。」式微道。
元楚聽是如此,便道:「既然這樣,式掌門將要怎樣處置本郡主?」
式微側眼看了一眼那屏障,繼而道,「交由種出花堙那人。」
元楚先是不解蹙眉,繼而扭頭望著門外剛離去那人愈漸縮小的背影,棕色的瞳孔中倒影出那抹淺淺的影子。
「又是你麼?」
與此同時,笑焉城一路小跑追上了楚令,卻見原本疾步前行的她一動不動的停留在了某處,身體站的筆直,眼睛卻死死的定在一棵巨大的古木上。
那木頭想必有幾十年的分量,需兩人合抱才可。
楚令靜靜的站在那樹下,微微仰頭,陽關從側面打了過去,讓她瘦長的影子落在了附近一條小小的溪流邊。
髮絲順著微風輕輕飄動,衣袂也微微揚起。
「你相信千年之後,我能再回到這裡,再見到那個人嗎?」
楚令說的低沉,聲音悠悠的飄了過來,讓笑焉城一愣。
「千年之後……」她也學著楚令仰頭,看著那棵已然碩大的樹的枝條,還帶著清脆的綠。「物是人非。」
楚令無意識的回頭,卻瞧見了此生最為絢麗的風景。
笑焉城在追楚令的過程中將髮帶丟落,長亮的秀髮披肩如瀑,她微微喘著氣,嫌額前散亂髮絲遮擋視線,便抬手將髮絲繞到了耳後,卻不經意將面龐襯托的更為嬌麗,長而卷的睫毛眨動,視線從樹梢又落在了楚令身上,肌膚嬌俏如雪。一隻彩色蝴蝶發現了這般美麗的花兒,輕輕落在了她的肩上,扇著的翅膀也漸漸的停息下來。
「別動——」楚令忽而低聲呵道,嚇了笑焉城一跳,身體還是聽從了楚令的建議,巍然不動,像是根沒有生命的枯木一般,矗立在這溪流邊。
楚令慢慢走了過去,顯得小心翼翼,似是不敢驚擾一般。
「你的背後,有一隻彩色網紋蟒……」楚令說。
笑焉城聽見她如此一說,便再也不敢作聲,她相信有楚令在,無論什麼逆境都可以順利度過。
楚令站定在她的身邊,卻遲遲不動手,視線繞過她的身體,停留在了某個定點上。
「很難對付?」笑焉城問,她下意識便想回頭,卻在一瞬間被身邊的人拉住,笑焉城微微仰頭,卻對上對方過於深邃的視線,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兒有一個漩渦一般,在漸漸的,漸漸的將自己繞進去。
「這樣的地方,怎麼藏得住大蟒蛇?以你的謹慎,又怎麼會讓這種龐然大物湊近你一分一毫?」楚令的聲音在近前呢喃。
笑焉城先是一呆,繼而問,「你為何騙我?」她有些微怒,楚令怎可輕易用這種事情開玩笑?
「你知道嗎,」楚令聲音低沉,帶著稍許的嘶啞,「我曾經陪著她在這裡找我自己留下的東西……」
笑焉城神情凝滯。
「那時候她說要我陪著她來尋找舊情人的影子,我心中雖然不甘,但那是她的意願,我便要替她完成。」
「為什麼偏要你去幫?」
「因為在那個世界,我是她唯一認識的人,她可信賴的,只有我……」楚令眼裡閃著點點淚光,卻始終堅持著不讓淚水落下。她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從古墓中走出來那麼突兀的介入自己生活的女子——彥青戒。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見到她的那一刻,只有那一刻,那一天,那個時候,我們倆才是真真正正的在一起,陪著她尋找屬於別人的影子,屬於他們倆的回憶,即使現在,又全都成了我一個人的回憶……」
笑焉城咬住下唇,手指在不安的攪動著。
楚令看見了她的動作,「如果我說,方才你就那麼站在這裡,每個動作神態都與她一模一樣,跟刻在我心裡的彥青戒完全相同,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