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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聽到馬蹄聲漸近,才掀開眼皮抬眼去望,果然是熟人,魏舒笑得有些無奈。
「皇妹,你讓我好找啊。」
魏昭牽住韁繩,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魏舒:「皇姐,你輸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魏舒素來平靜的臉上裂了開來,眼角無聲地滑過兩行清淚。
「魏昭,你總是這般高高在上,這次甚至都沒出現便贏了我,心中很暢快吧。」魏舒哭笑不得,面目猙獰。
上一世,魏舒就是聯合了皇城司統領楚林發起的逼宮。楚林是奴隸出身,起初為活命投軍,後因軍功斐然,步步擢升,調入皇城司後更是盡忠職守,豐啟二十一年因護駕有功,被母皇提拔為皇城司統領,統領皇城內外禁軍。
這樣一個靠著君恩步步高升的臣子,上一世魏昭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造反,這一世留心去查,才知楚林與魏舒之父賢妃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少時因戰亂分離。
魏舒長的像父親,楚林入宮初見魏舒時便覺眼熟,因心中一直念著弟弟,不肯放棄蛛絲馬跡,運用手中勢力冒著大不韙去查已故敬賢貴妃的背景,才知真相,自此便站入了魏舒的隊伍。
這一世魏舒知道兩人仍然暗中往來之後,便將目光放在皇城司副統領陸錦身上,此人深受其岳父儒家思想的影響,是忠君愛國之人。
魏昭無意將重生一世的事說出,點到為止:「皇城司副統領是崇文閣齊大人的女婿。」
「原來如此。」
魏舒掃過剛剛倒戈相向的陸錦,臉上閃過一絲明悟,而後長袖捂臉好似懊悔不已,卻聽陣陣扭曲的笑聲從袖下傳出,長袖移開露出一張癲笑不止的臉。
「皇妹的消息如此靈通,可知道我在西北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長袖撐地,細腰後躺,仰望魏昭,漫不經心地說出最後的底牌,顯然已是打算破罐破摔。
魏昭不為所動:「皇姐應知你的暗衛數日前便不曾為你傳回西北的消息了。」
魏舒再也無法保持面上的平靜。
「皇姐的時機選的很好,這個時節草原上的戰馬最是雄壯,雲蒼人也到了為冬天儲存物資的時候;皇姐的人選的也很對,納達是個貪婪的人,願意為了你的許諾助你一臂之力。可是,皇姐大概不知納達自負血統正宗,欺壓其他草原旁支部落已久,招惹眾怒的下場必是自取滅亡。阿布一族被剝削已久,對納達恨之入骨,在眾多小部落中威望極高,可為我所用。」
魏舒不知,是因草原遙遠廣闊,打探消息不易,又太多著急;魏昭會知,是因上一世親眼見證了阿布一族不堪重負揭竿而起,最終代替納達一族成為新的草原霸主。
這一世,魏昭主動提出和阿布一族合作,互利互惠,更承諾若是阿布一族能成為雲蒼新的首領,兩國休養生息,至少十年不再約戰。
其實,無論是將陸錦納於麾下,還是和阿布一族合作,都是魏昭上一世的積澱,否則這一世她也不會贏得如此輕鬆。
隨著魏昭話落,她身下的那匹戰馬鼻孔抽動,發出哼嗤一聲,落在魏舒眼裡,仿佛一匹不通人言的畜生都在嘲笑她。
「我輸了。」這話一出,魏舒輸心服意肉眼可見地頹靡。
解了她最後的疑惑,魏昭一個眼神,便有侍衛主動將魏舒押走。
「皇城司統領楚林意圖謀反,微臣受命殿下,行便宜之權,已將反臣就地正法,此乃皇城司統領令牌,請殿下明鑑!」
副統領陸錦跪在魏昭的戰馬旁,將皇城司統領令牌獻上。
魏昭調轉馬頭下馬,親自將陸錦扶起:「陸將軍忠心護國,救駕平叛,是有功之臣,孤孤定如實和母皇稟明。」
「微臣幸不辱命。」
第42章 即位
剩下的事情自有暗一和陸錦處理, 魏昭獨自一個人走向了長秋殿。
往日莊重威嚴、一塵不染的皇帝寢宮,經過戰亂的洗滌變得有些狼狽,熙攘往來、爭相侍奉的宮人早已不見蹤影。
長秋殿難得蕭條。
魏昭心裡唏噓的同時, 也能感同身受,因著她上一世也是這樣一個孤家寡人,追隨之人何其多,然或為國, 或為君,或為權, 或為利,而無一人為帝王本身。那個位置太高,高處不勝寒。
然而魏昭又是幸運的,她這一世便不再是一個人, 有一個姑娘真真切切地只為了她。
所以她再來看自己的母皇時,少了一些恨,多了一些憐憫。
沉重的殿門在推開的一瞬, 便引起了病榻之上的女皇的注意。她病得厲害, 形容枯槁, 被體內蠱蟲折磨得只能困於床幃之中, 與魏昭印象里那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母皇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孽子。」
女皇見到魏昭的第一句便是斥責。
魏昭並不意外,聞言只是挑了挑眉, 繼續往龍榻處行走。
「母皇或許不知,逼宮之人並非兒臣, 而是皇姐魏舒。」
魏昭走得很慢,但一步一步如一記一記重錘, 捶在女皇的心上,受體內蠱蟲的影響, 令其頭痛不已。
女皇苦於疼痛,沒有回應。
魏昭卻看出她臉上的不信,繼續說道:「聽聞月前太醫院的太醫因為沒能替母皇找出病因,被母皇驅逐大半。」